时间在一片死寂中流逝。一小时,两小时,十二小时。
窗外的天光由暗转明,又由明转暗。
苏晚萤和小舟轮流守着他,送来的水和食物原封不动地放在桌边,早已失了温度。
沈默没有动。
他的身体仿佛成了一座精密的仪器,被设定在最低功耗的待机模式。
他没有感到饥饿,也没有感到口渴。
他甚至没有感到疲惫。
那枚灰核被剥离后,似乎也将他作为生物体的一切基础需求一同带走了。
苏晚萤将一只便携式生命体征监测仪的指夹,轻轻扣在他的食指上。
屏幕上亮起一排冰冷而稳定的数据。
心率:60次分。
血氧饱和度:99%。
体温:36.1。
一个小时后,数据依旧如此。
五个小时后,数据纹丝不动。
连小数点后的数字都像是被焊死在了屏幕上。
“这不正常。”苏晚萤的眉头紧锁,压低声音对小舟说,“就算是在深度睡眠中,人的心率和体温也会有细微的波动。他他像一台恒温箱。”
小舟沉默地指了指自己的心脏,然后做了个平直的手势,眼神里满是忧虑。
沈默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但那些话语像风一样拂过耳廓,没能在他平静如镜的意识里激起半点涟漪。
他正在进行一场更深层次的内省。
他调取着过去二十四小时的记忆数据,像回看一段监控录像。
没有进食,没有饮水,甚至连上一次眨眼,都是在三分十二秒之前。
他的身体停止了绝大部分维持生命的“冗余”活动。
它在执行一套新的、更高效的运行逻辑。
他就像一台被替换了操作系统的电脑,除了核心处理器还在运转,其他所有外设都陷入了沉寂。
直到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像一根毛刺,扎进了他绝对平滑的逻辑链条。
昨晚,大约凌晨三点,实验室的中央空调因为电压不稳,短暂地吹出了一股强劲的冷风,精准地扫过他的后颈。
在他的意识捕捉到“冷”这个概念之前的0.3秒,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地、完成了一个动作。
一个喷嚏。
那是一个完全本能的、无法规避的生理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