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本很重,被雨水和地下水浸透,又被火焰炙烤,呈现出一种脆弱又坚韧的矛盾质感。
她翻开封面,前面的书页粘连在一起,上面的字迹大多已模糊不清,只剩下一些熟悉的化学分子式和解剖图的轮廓。
她的指尖一路向后翻,翻到了笔记本的最后部分。
沈默习惯在后面留出十几页空白,以备不时之需。
这些纸页也未能幸免,被熏得焦黄,边缘残破。
然而,就在她翻开倒数第五页时,她的动作猛地僵住。
原本空白的纸页上,此刻竟浮现出了一行行暗红色的字迹。
那颜色不像是墨水,更像是干涸已久的血痂,在潮湿空气的浸润下,重新显露出它曾经的形态。
字迹潦草而急促,与沈默平日里严谨工整的笔迹判若两人,却又透着一种无法伪造的、属于他本人的筋骨。
“我不是林秋棠。我只是个法医。但我听了太多,所以必须替她说完。”
“听见,是原罪。”
“我看见骨骼的裂痕,也听见裂痕的尖叫。我分析毒物的成分,也听见毒物的诅咒。我缝合皮肉,却无法缝合那些从尸体里泄露出来的、未曾讲完的故事。”
“它们在我的血里。”
苏晚萤的手指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
这不是伪造,这是一种延迟显现的记忆烙印。
是沈默在生命中某个不为人知的时刻,用他自己的血和某种特殊试剂混合,写下的绝笔。
这些信息被封存在纸张纤维中,直到今天,这个特定的雨夜,特定的湿度与气压,才将这份尘封的告白彻底激活。
她贪婪地、又带着巨大的悲恸,彻夜研读着这寥寥数页的血色遗言。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滚烫的解剖刀,剖开她对沈默的认知,也剖开了这个世界最深层的秘密。
真相的拼图,在那个暴雨将至的清明之夜,终于在她脑中拼凑完整。
林秋棠,一个陌生的名字,却是这一切的源头。
她是1954年,新政府内部一个极度机密的超自然研究项目中,首位被正式记录的“听冥人”。
她拥有天生的、无法解释的强大共情能力,能够“听见”残响中的执念。
项目组试图利用她来解读、安抚、甚至消除这些诡异。
但他们低估了那些未尽遗言的污染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