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囊灌满,年轻鬼兵将陶碗小心地递还给货郎,还略显生硬地点了下头。
队长看了看那两张冥钞,颇为不舍,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抬抬手,示意队伍继续前进。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灰影们沉默地走过惊愕的货郎,消失在长街尽头。
货郎端着那只空碗,碗沿还残留着一点水渍。
他呆呆地望着那队伍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看担子边缘。
那里摆放着他卖一个月货物才能挣得到的冥钞。
他端起碗,看着碗底残留的浑浊泥水,突然扬起脖子,将碗底那一点点混着泥沙的水猛地倒进嘴里。
冰冷的、带着土腥味的液体滑过并不存在的喉咙。
货郎端着空碗,靠着冰冷的墙角,一点点滑坐下去,枯瘦的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耸动起来。
没有声音,只有魂体无声的震颤,如同压抑了千万年的地底阴风,终于找到了一条细微的裂缝,无声地呜咽盘旋。
街对面,骨器铺二楼的破窗后,豁牙孙把那块沾了灰的饼囫囵塞进了嘴里,用力嚼着,焦糊的苦味弥漫开来。
他浑浊的魂火死死盯着对面墙角无声耸动的货郎,又猛地转向街口那队再次出现的、踏着整齐步伐巡逻而过的灰影,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像是在咀嚼那块饼,又像是在咀嚼某个坚硬如铁的事实:
“变了真他娘的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