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吏连连点头,很快将一块木牌递给王明远,“凭此牌,您便可自由出入书院各处了。每月初一、十五,书院会有山长或特邀的名儒会公开讲学,经史子集皆有涉猎,届时您留意书院门口的告示即可。”
王明远收起木牌,再次道谢。
手续办完,他婉拒了书吏相陪的好意,独自一人直奔藏书楼。
新的藏书楼建在书院西北角,地势略高,是一栋三层飞檐建筑,看着颇为宏伟。
走近了,却发现楼前空地上,竟还保留着一棵巨大的银杏树。
树干粗壮,需数人合抱,枝桠虬结伸向天空,虽历经地动劫难,却依然顽强存活了下来,只是树干上留下了一些深刻的疤痕。
时已至秋,扇形的叶片已染上深深浅浅的金黄,风一吹,便簌簌作响,偶尔飘落几片,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
王明远在树下站了片刻,抬头望着那历经沧桑却依旧挺拔的树冠,心中莫名安定了几分。
有些东西,终究是天灾也毁不去的。
他步入藏书楼,楼内光线明亮,书架整齐,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纸张特有的味道。
相比岳麓书院藏书楼那种几乎要溢出来的饱胀感,这里显得更空旷些,许多书架还未填满,但也正因如此,查找起来反而更方便。
他循着索引,先找到了放置典籍和前人笔记手札的区域,这些是他目前最想查阅的。
随手抽出一本,翻开一看,是一位致仕官员的西北边务札记,内容详实,见解独到,竟是他从未见过的孤本。
他又连续翻了几本,发现长安书院藏书虽总量或许不及岳麓,但在西北史地、边陲风物、农桑水利等务实之学方面,收藏颇丰,且多有珍本。
这大概与长安地处西北,书院学风更重经世致用有关。
王明远心中暗忖,南方文风鼎盛,学子多擅诗词歌赋,策论也往往纵横开阖,气势磅礴。
而北地学子,尤其秦陕子弟,生于斯长于斯,见惯了边塞风云,更关心切实政民生,文章或许少了些华丽辞藻,却多了几分沉甸甸的踏实与厚重。
这种踏实,正合他当下所需,他需要将这些务实之学,融入自己的知识体系,让文章不仅有高度,更有深度和根基。
他抱着几本选好的书,走到窗边一张空着的书案前坐下。
窗外正对着那棵古老的银杏树,金黄的叶片在秋日阳光下如同镀了一层暖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