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宜轻飘飘地投去一瞥,她对元朔帝的事情未免关心太过了些。
这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测。
可自己今日称得上是“临阵脱逃”,不知事情传到皇帝耳中,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想到这里,她好看的一双眉又竖起来了。
都怪那个该死的登徒子!
太后坐在静室里,有一搭无一搭逗弄着怀中的曾孙衡山郡王,笑眯眯地同太子与太子妃闲聊。
她还以为自己这个儿子不会再来,没想到皇帝料理完公事,竟又策马赶来,心疼得不得了,一叠声地叫人拿热热的香饮子来:“皇帝忒辛苦了些,大热的天也不说缓一缓,真当自己是铁打的不成?”
除却宫中大宴,元朔帝很少有因国事离开后再折返的时候,即便他回到清平殿闲坐一两日,又有谁会指责一二呢?
“儿子平日里陪伴阿娘的时候不多,心里记挂着,一了了事便立刻赶来。”
元朔帝嘴边噙了一丝笑,平和道:“不碍事的。”
女子的心思一时难猜,他也没那么放在心上,可今日他偏爱纵马长跃,静气上的功夫不那么足,便坐不下来。
热血翻涌,意气风发,似只有踏过崎岖山路,痛痛快快地流一回汗,才觉不负韶光。
甚至这几十里路,他犹嫌看不足。
汤泉宫他来过三十余次,对地形早已了熟于心,可像今日才忽而发觉,树木绿荫满枝,鸟雀啾啾鸣叫,山林旷远,偶尔一阵风过,万壑松涛何等壮阔。
太后虽然年迈了些,但对周围的感知还是敏锐的,譬如今日太子和太子妃虽然面上相敬如宾,可关系却似更冷了一层,又如她的儿子,今日的语气神情瞧着和往常无异,可仔细瞧一瞧,又有什么不同似的。
儿子做了皇帝后威仪深重,在内廷里即便态度温和,也多是不苟言笑,叫嫔妃儿女不敢轻易亲近。
他有心说笑时旁人还能面上故作轻松些,随声附和,若不言不语,光是坐在那里,就已令人束手束脚,因此太后也不一定要拘着他陪伴在侧。
可今日皇帝确实心情颇佳,说话间不自觉便含了笑,低头逗弄衡山郡王时连深邃的眉眼都舒展了几分。
冷灶忽然冒起热气,太后左思右想,列坐的嫔妾皆为旧人,太子妃讲给长辈听的笑话并没那么有趣,要说新鲜又惹人疼爱,也就是怀里这个小孩子了。
抱孙不抱子,隔辈亲总是难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