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昨天就给我开到这数了!现钱!砖头白送!您瞅瞅我这记性,刚还给您提过醒儿呢!”
他重重拍了拍胸口,那沓厚厚的煤票隔着棉袄发出沉闷的,令人心颤的窸窣声。
那声音在寂静的堂屋里格外刺耳。
“放屁!”
周厂长“霍”地站起,椅子腿在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再也压不住心头的邪火,声音都劈了叉,失了平时的沉稳。
“哪个砖窑厂敢给一百块一吨?!他烧出来的是金砖?!他马三儿窑里烧的是金元宝不成?!胡说八道!”
堂屋里死寂。
老奎端着粥碗的手一哆嗦,粘稠的棒子面粥差点泼到他那件油亮的羊皮袄上。
虎子惊得下巴快掉地上,眼珠子瞪得像铜铃。
一百块一吨?
我的老天爷!
换肉都能换几大车了!
冬河这小子是真敢张嘴啊!
狮子都没他口大!
那公文包年轻人也面露惊愕。
周厂长胸口剧烈起伏,连着喘了几口粗气,才勉强压下那股直冲脑门的怒火。
他知道,对面这小子把准了他的脉门,掐住了他的七寸。
一百块一吨是贵得离谱,是明抢!
可想到计划落空、乌纱帽不稳,甚至更可怕的后果那沉甸甸的八万吨国家任务像山一样压着他。
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腮帮子肌肉绷紧,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往外蹦,带着重锤砸地的闷响:
“行!冬河同志,就按这个价!一百块一吨,我给你现钱!八百吨,八万块!一分不少!现在就可以点!”
说出“八万块”时,他的声音都带着一种虚脱般的沉重。
那公文包年轻人下意识地捂紧了包。
屋子里静得可怕。
炉膛里柴火爆开的“噼啪”声显得格外清晰。
奎爷觉得自个儿的心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他这一辈子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可折腾到老了,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脑子里嗡嗡的。
虎子更是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眼珠子死死盯着陈冬河,仿佛不认识这个人。
可陈冬河
还是摇头!
他甚至悠闲地拎起桌上那把豁了口的破暖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