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狂跳,他强自镇定继续手上笔杆的移动。眼角余光死死锁定那份抄本。趁着李父被另一名书吏叫走问话的瞬间,他极其自然地仿佛整理桌案般,将那份叠压在最上面的旧档挪开少许,露出了抄本的关键几页。
目光如电,飞速掠过:
“拟将流民分拨至以下村庄附籍:郭家庄、刘家洼、王家集”皆是大名府周边有名穷困之地,土瘠人贫。
“附籍流民需持本府户房签发之公凭(样式见附件三),方得入村”
附件三,林四勇的心几乎跳出嗓子眼,那页纸上,清晰地拓印着几份空白公凭的存根样式。格式、抬头、预留的空白位置,一览无余。
更关键的是,在方案末页的呈阅位置,赫然盖着一方鲜红刺目的户房大印,旁边是经办书吏的签押,赵德全赵书办。那印章的篆文结构、边框纹饰,那签名的运笔走势,瞬间死死地烙印在林四勇的脑海深处。
他屏住呼吸,调动全部的记忆力,记住每一个细节。手指却还稳稳地蘸墨、落笔,誊抄自己的那份杂卷。直到自己全部记住了,他才不着痕迹地将旧档挪回原位。
户房院外,一个不起眼的茶水摊。林四勇“偶遇”了赵书办身边的那个嗜酒如命的亲随张三。
几碟卤豆,一壶浊酒下肚,张三的话匣子便打开了,舌头也大了几分。林四勇状似无意地感慨安置点流民的凄惨,又忧心忡忡地问起南迁垦荒是否可行。
“南..南迁?”张三打了个酒嗝,醉眼朦胧,压低声音,“嘿嘿,上头..上头倒是有提过一嘴说什么自愿南迁垦荒,给南边荒地添点人气儿。也就说说罢了谁当真?路引谁开?盘缠谁给?到了那边谁人接?”
他管了口酒,又神秘兮兮地补充,“不过湖湖州府长兴县那边好像好像前些日子递过文书说荒地多愿意接接一些?也就也就那么一说没个鸟用”
自愿南迁垦荒的模糊默许,湖州府长兴县。
尽管张三说的轻蔑,这最后一块拼图,在林四勇心中已经拼起来了,他的谋划是可行的。
“张大哥见多识广,小弟受教了。”林四勇说着不动声色地又为张三满上一杯,同时,一块碎银子悄然滑入了张三的掌心。
州学的藏书阁顶楼,更深露重。唯一的光源是桌角一盏如豆的油灯,灯芯噼啪轻响。
第一步的成败,系于他笔下的方寸之间。林四勇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鼓鼓的心跳。桌上摊开的,不是圣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