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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十年难遇的大雨,淅淅沥沥下了整整一夜。
直到次日辰时,雨势虽减了大半,却仍未停歇,如丝如缕地斜织着。
天色比晴日暗了许多,铅灰色的云团低低压着天际,将整个客栈笼罩在一片濛濛的湿意里。窗棂外,屋檐垂落的雨线稀疏了些,却仍滴滴答答敲打着外面的石板路,积起的水洼映着灰蒙蒙的天光。
偶有秋风掠过,卷着潮湿的凉意钻进窗缝,吹动了窗边悬着的布帘。
云绮正惺忪着,便听见门外传来轻缓的叩门声,吴大娘的声音隔着门板透进来,温和又谨慎:“云小姐,您醒了吗?”
“您要是醒了的话,我让店家给您送洗漱的东西来。”
云绮睁开眼,她身旁空荡荡的,并无裴羡的身影。
转头环顾,才发觉自己还是睡在昨日最开始睡下的那间客房里。显然是在她睡着后,裴羡又将她抱回来了。
毕竟,也不能让人知道,她昨日是睡在了裴羡的床榻上,他们昨晚曾在同一张床榻上相拥而眠。
哦,也不是。
她是睡得挺香的,至于裴羡有没有睡着,她就不知道了。
身上的被褥被盖得严实,又暖融融的,双足也并无往日晨起的寒凉。
云绮伸手一摸,才发现身侧躺着个被厚布裹着的汤婆子,触手温热,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
寻常汤婆子过两个时辰便会失了热度,这温度不似隔夜的凉,倒像是刚换过不久。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给她放进被褥的。
往床下一看,她昨晚假装不穿鞋跑走时候顺脚踢进床底的鞋子,也被裴羡找到。还给她拿了过来,在床边摆放得整齐。
高岭之花沾了凡尘,不也照样俯下身来,摸着黑就给她做这种细碎的琐事吗。
云绮洗漱罢,伙计问过她早膳的吃食,便去厨房吩咐了。她趁着空当,脚步悠悠地又往裴羡的房里去。
房门虚掩着,留了道窄缝。透过缝隙望去,裴羡正背对着门立在窗前,青色衣袍衬得肩背愈发清瘦挺拔。
窗外雨丝斜斜,他望着那片濛濛雨幕,侧脸线条清隽,眉眼间只透着疏离的淡,像水墨画里晕开的冷色,连带着周身的气息都浸了点雨的凉。
云绮放轻脚步推门,木门轴转得极缓,几乎没声响。
她踮着脚绕到他身后,趁着他出神的片刻,双臂猛地环住他的腰,脸颊往他后背上一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