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鼎沸,笑语喧哗,猜灯谜的喝彩,小贩的叫卖,歌女的清唱,丝竹的呜咽,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巨大的、永不停歇的声浪,冲击着耳膜,也冲击着心神。
石憨站在文德桥头,高大魁梧的身形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如同礁石般显眼。
他双臂尚裹在厚实的夹板里,用布带悬吊在胸前,行动颇为不便。
饶是他见惯了乡野热闹,此刻也被这铺天盖地的奢华与喧嚣震得有些发懵,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溜圆,看着眼前这流光溢彩、仿佛永不停歇的流动盛宴,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乖乖这金陵城晚上比俺们镇上赶十个大集还热闹”他喃喃自语,声音被周围的喧闹瞬间吞没。
李璃雪就站在他身侧半步之外。
她换上了一身半新不旧的藕荷色布裙,脸上也刻意用些灰土遮掩了过于出众的容色,但那双沉静如寒潭的眼眸,却在这迷离的光影中显得格外清亮锐利。
她并未像石憨那样被眼前的浮华所惑,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冷静地扫视着周围汹涌的人潮、河上穿梭的画舫,尤其是那些灯火最为辉煌、装饰最为豪奢的楼船。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袖口,每一次庐山洞窟里那守洞人临死前怨毒的嘶吼——“淮阳王的大业岂容尔等蝼蚁坏”——在脑海中响起,都让她背脊微微发凉。
这满城浮华的灯影之下,究竟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暗流?
“石大哥,跟紧些。”李璃雪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嘈杂,传入石憨耳中,“人多眼杂,莫走散了。留意那些挂着‘淮’字灯笼的船。”她特意提醒。
“晓得了!”石憨用力点点头,庞大的身躯下意识地又往李璃雪身边靠了靠,像一尊忠诚的守护神像。
两人随着人流缓缓移动,沿着灯火璀璨的河岸前行。石憨的目光被一个卖大力丸的摊子吸引,那摊主唾沫横飞,拍着胸脯保证能让人“力拔山兮气盖世”。
他正看得入神,忽觉身边人流涌动加剧,一股刻意拥挤的力量从侧面传来。
“哎!挤什么挤!”石憨不满地嘟囔一声,侧身想护住李璃雪。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
“哗啦——!”
一声刺耳的碎裂声在石憨脚边炸响!紧接着,一股粘稠、冰凉、带着浓烈刺鼻酒气的液体猛地泼溅开来,瞬间浸湿了石憨的裤腿和鞋子,也溅到了他悬吊的手臂夹板上!
石憨愕然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