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棠端起桌上的温水喝了口,压下那点晕眩,摇摇头:“不用麻烦,宫里都备齐了,方才还温了姜茶,挺好的。”
傅怀砚没再说话,目光落在她鬓边,那缕白天被他拂过的碎发,此刻又垂了下来,沾在耳后,露出一截冰凉的耳廓。
他抬手想替她拂开,手到半空又顿住,转而拿起小几上的药囊,轻轻掂了掂,声音放得更轻:“这里面的金针,我记得你第一次给我施针引毒的时候用的也是这套金针吧?”
“嗯。”
叶卿棠点头,看着他指尖捏着药囊的系带,青布被他捏出一道浅痕,“这套金针是我常用的。”
他把药囊放回原位,指尖无意间碰到她放在旁边的手,她的手还带着点凉,他顿了顿,很快收回手,转而看向窗外。
“夜里风大,殿门别开太宽,免得着凉。若贵妃那边有情况,不用硬撑,我在附近的偏殿等着,让人去通传一声就好。”
叶卿棠抬头看他,他侧脸对着灯光,下颌线绷得很直,却没了白天在紫宸殿时的强势,反而多了点不易察觉的妥帖。她心里微动,轻声道:“多谢傅丞相费心,不过应该不用了,我守着就好。”
傅怀砚听见“傅丞相”三个字时,脚步顿了顿,原本转向门口的身子又转了回来。
宫灯的光落在他脸上,冲淡了几分朝堂上的冷硬,眉峰轻轻蹙了下,像是听到了什么不顺耳的话,语气却没带半分苛责,反倒掺了点无奈的软意:“傅丞相?”
他往前走了半步,离她更近了些,炭盆里的火苗映在他眼底,跳动着细碎的光。
“还记得在疫区吗?那时疫瘴蔓延得凶,临时棚屋漏着风,我中了瘴毒烧得糊涂,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你蹲在草垛边给我施针,可不是这么叫的。”
叶卿棠愣了愣,指尖下意识地蜷了蜷,小几边缘的木纹硌得指腹发疼。
那场景她怎么会忘。
当时棚屋外满是病患的呻吟,药草快断了,连干净的水都稀缺,傅怀砚烧得浑身滚烫,脉相乱得像团麻,她急得手心冒汗,顾不上什么尊卑上下,凑在他耳边喊“怀砚,撑住”。
她喊了好几声。后来他清醒了,她再想起那几声直呼其名,总觉得逾矩,慢慢就改成了“傅大人”“傅丞相”。
此刻被他旧事重提,像被人轻轻戳破了一层客气的薄纱,底下那点不常有的熟稔露出来,让她耳尖悄悄泛了红,垂着眼,“那时情况太急了满脑子都是怎么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