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昊他们笑够了,觉得无趣,又自顾自地去玩球了,仿佛刚才只是拍死了一只苍蝇,无足轻重。
陈娟用手捂着鼻子,试图止住血流,但鲜血还是不断从指缝里渗出。她低着头,在一片模糊的视线和嗡嗡的耳鸣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跌跌撞撞地走向操场角落那个锈迹斑斑的水龙头。
冰冷的水冲刷在脸上,暂时镇住了疼痛和血流,却无法冷却那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的羞耻和绝望。水珠混着血水,顺着她的下巴、脖颈滴落,打湿了衣襟。她看着水槽里被稀释的、淡粉色的血水打着旋流走,镜子里(她甚至不敢看那模糊的不锈钢水龙头倒影里狼狈不堪的自己)那个鼻青脸肿、满脸水血混合、头发凌乱、穿着破旧脏污衣服的女孩,就是她——陈娟。一个可以被随意欺凌、践踏、羞辱、无人会在意、连老师都懒得过问的存在。
放学铃声终于响了,像一道解脱的符咒,又像一道催命的符咒。陈娟收拾书包的动作机械而迟缓。她的鼻子还在隐隐作痛,眼眶周围也开始泛起青肿。她故意磨蹭到最后,希望等所有人都走了再离开,她害怕再遇到他们。
然而,当她终于鼓起勇气走出教学楼时,却发现孙昊那六个人并没有走远。他们聚在校门口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下,显然是在等她。树下还站着几个其他班平时跟着孙昊混的男生,都是些不学无术、以欺负人为乐的家伙。
陈娟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地想退回教学楼里。
“站住!”孙昊眼尖,立刻发现了她,扬声喊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戏谑,“躲什么躲?过来!”
陈娟僵在原地,进退两难,血液仿佛都冻住了。
李婷快步走过来,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她的肉里,生疼:“叫你过来没听见啊?耳朵也被打聋了?”她半拖半拽地将陈娟拉到了槐树下。
树冠投下浓重的阴影,将这群人笼罩其中,仿佛与外面那个正常的世界隔绝开来。那些男生用打量牲口或货物的目光上下扫视着陈娟,发出不怀好意的嗤笑和议论。
“昊哥,就是这妞啊?长得确实不咋地,瘦得跟猴似的。”
“听说她爸是个酒鬼,掉河里淹死了?真的假的?”
“看她那穷酸样,妈是不是捡破烂的?”
孙昊吐掉嘴里的牙签,走到陈娟面前,用一根手指粗鲁地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露出还带着水渍、血痕和明显青肿的脸。他的目光像毒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