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的角落——废弃的砖窑、庄稼地头的窝棚、甚至是谁家柴草垛掏出的一个洞蜷缩进去,抱着瑟瑟发抖的身体,在饥寒交迫中,祈求天亮,祈求不要冻死在这个无人知晓的夜晚。
他的脸上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清秀,只剩下一层厚厚的污垢,以及被寒风刻出的皲裂口子。唯有一双大眼睛,因为瘦削而显得格外突出,但那里面曾经有过的稚气和灵动,早已被深深的惊恐、麻木和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死寂般的疲惫所取代。只有偶尔,在极度饥饿或听到类似追赶的脚步声时,那瞳孔深处才会骤然缩紧,迸发出一种野性的、濒临崩溃的恐惧光芒。
这天黄昏,他又流浪到了一个陌生的、看起来颇为萧条的小镇。寒风更紧了,像裹着冰渣子,抽打在脸上生疼。镇子街道上行人寥寥,都缩着脖子行色匆匆。店铺早早关了门,只有一两家酒馆透出昏黄的光线和隐约的划拳声。
他已经一整天没有吃到任何像样的东西了,只在路过一片萝卜地时,偷偷刨出了一个冻得硬梆梆、嚼起来满是渣滓的萝卜头。那点微不足道的热量,早已消耗殆尽。寒冷和虚弱让他头晕眼花,几乎站立不稳。
他蹒跚着走到镇子边缘,看见一处废弃的打谷场,旁边立着一个用木头和茅草搭起的、十分破旧的戏台。戏台显然已久未使用,台板朽坏,露出了缝隙,顶上的茅草被风吹得七零八落,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但对于陈浩来说,这里至少有几面墙和顶棚可以稍微遮挡一下刺骨的寒风。
他费力地爬上空无一人的戏台,钻到后台堆放杂物的角落。那里堆着一些早已腐烂发霉的稻草、破损的布景板和一些看不出原样的废弃物。一股浓重的霉味和尘土气息扑面而来。他顾不了那么多,像只寻找庇护的小动物,拼命地往稻草堆深处钻去,试图用那点可怜的、同样冰冷的稻草包裹住自己,汲取一丝微不足道的温暖。
就在他冻得牙齿咯咯作响,意识因为寒冷和饥饿而逐渐模糊之际,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和哼哧哼哧的喘气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一股浓烈的劣质烟草和汗液混合的气味,一个身影来到了戏台后面,似乎是来小解的。
来者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身材不高,却颇为粗壮,穿着一件油光发亮、满是污渍的旧棉袍,外面胡乱罩了件看不出颜色的坎肩。他脸色黑红,皱纹深刻得像刀刻一般,下巴上留着杂乱的花白短须,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透着久经世故的精明和一种底层艺人特有的、略带疲惫的豁达。他是附近一个草台戏班“庆喜班”的班主,人称老沈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