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出一个单音:“呃——”
声音逸出的刹那,不仅他自己,连不远处正低头擦拭一枚玉镯的老沈头,肩背也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凝。
那已绝非过去数月那砂砾摩擦般的彻底嘶哑,也非变声初期那破裂失控的怪响。它是一种一种全然陌生的音色。其底质是清的,却非童伶时期那种毫无负担的透亮清越,而是如同古井深泉,历经暗流涌动,终复归澄明,然井壁已附上经年青苔,带上一抹天然的、微凉而润泽的沉郁;其音准是稳的,能清晰地浮于空中,却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低回婉转之韵。尤其值得注意的是,那曾令他绝望的沙哑并未全然消失,它奇妙地融入了这新声的肌理,化为一种独特的磁性震颤,如同上好的宣纸纹理,或古琴尾韵的细微波动,非但不再是瑕疵,反而成为这声音最具辨识度的特质——一种清越中暗藏韧劲、婉转里透看沧桑的独特质感。
心脏在胸腔里狂野地搏动,撞击着肋骨,声响大得他疑心师父都能听见。他屏住呼吸,如同触碰一件极易碎裂的珍宝,再次尝试,稍稍加入了气息:“啊——”
那微沙而清越的声音,如同一道有了质感的丝线,稳定地悬垂在午后浮光掠影的空气里,尾音带着那抹独特的磁性,微微震颤,徐徐消散。
老沈头已彻底放下了手中的活计。他没有回头,依旧保持着侧耳倾听的姿态,眯缝着的眼睛里,闪烁着极度专注、如同老猎手终于捕捉到期待已久猎物踪迹般的锐利光芒。他沉默地等待着,享受着,审视着这新声的每一丝微妙振动。
“再试。用点气息,别怕。”老沈头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平静,甚至比往常更淡漠几分,但若细辨,能察觉其下压着一根绷紧的弦。
晓云深吸一口气,这口气沉入丹田,带给他一丝久违的掌控感。他试着哼唱了一句极短的二黄慢板的起腔。嗓音依旧带着那份独特的微沙质感,在高音区能上去,却无法像过去那般轻松飙高拔亮,显得略有约束;然而在中低音区,却意外地展现出一种醇厚、宽展且极具表现力的底蕴。那丝沙哑巧妙地中和了男性唱旦角有时难以避免的尖细单薄,注入了一种沉郁的、耐人寻味的张力,使得声音听起来有了“骨力”,有了“年纪”,有了故事。
“过来。”老沈头命令道。
晓云依言走近,阳光照亮他额上未干的汗珠和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睫毛。
老沈头示意他张开嘴,凑近就着光线仔细察看他的喉咙,又让他连续发了几个不同的元音。“念段白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