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本身,逐渐转向吹嘘本地的繁华与发展,以及他本人在其间所起的“微不足道”的作用。
“咱们江临府,别看只是个府城,却是南来北往的枢纽,运河上一天走过的船,比有些地方一年见的都多!”他挥舞着筷子,意气风发,“这地方,龙蛇混杂,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物都有。想把生意做大,把场面撑起来,不容易!光有钱不行,还得有这个——”他伸出粗短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又张开手掌,做了个囊括一切的手势,“——和这个!方方面面的关系,都得打点周到,上到省府的道台、京里下来的钦差,下到漕帮的兄弟、街面的爷们儿,哪一路神仙菩萨烧不到香都不行!”
他压低了些许声音,带着几分神秘的炫耀意味:“不瞒诸位,有些事,还真不是光凭银子就能摆平的。有时候,得靠这个——”他再次点点太阳穴,“和过硬的关系。就说前两年,漕粮转运那桩麻烦事,若不是兄弟我恰好与两江总督衙门的刘师爷有几分交情,又机缘巧合,搭上了京里一位姓孙的贵人的线,从中斡旋,那真是嘿,不堪设想哟!”
“孙”字入耳的瞬间,正低头用汤匙缓缓搅动碗中羹汤的陈浩,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极其细微,几乎无人察觉。唯有一直保持高度警觉、用眼角余光留意着他的老沈头,似乎感觉到那孩子周遭的空气骤然凝滞了一瞬。陈浩握着汤匙的指尖,微微收紧,骨节处透出些许用力后的苍白,但仅仅是一刹那,便又恢复了原状。他依旧垂着眼睑,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所有可能外泄的情绪。仿佛刚才那细微的变化,只是灯光晃动造成的错觉。
赵金奎并未留意到这微小的异常,依旧滔滔不绝:“所以说,这江湖走得远,光有本事不够,还得有眼光,有人脉!就说那位京里的孙大人,那可是手眼通天的人物,虽说近几年听说呃,呵呵,不提这个,不提这个。”他似乎意识到有些话不宜深说,适时地打了个哈哈,将话题转开,又夸赞起陈浩的年轻有为来。
然而,那几个关键词——“两江”、“漕粮”、“京里”、“孙姓贵人”——却如同几枚冰冷的钢针,精准地刺入陈浩看似平静的脑海深处,激起一片汹涌的暗流。孙昊家当年正是倚仗漕运和相关的官商勾结起家,势力范围与两江漕运素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京里的孙大人”这几个字在他心中反复回荡,撞击着那扇紧锁着仇恨与痛苦记忆的黑暗之门。
他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甚至抬起头,对赵金奎再次投来的赞赏目光报以一个极其浅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