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源,正以一种近乎笨拙却无比坚韧的方式,重新在这片饱受蹂躏的土地上萌发生长。
然而这救世的圣光之下,那个曾引剑屠灭混沌的身影,却仿佛被彻底抽走了脊梁。
“当啷”
一声清脆的钝响,打破了刚刚降临的静谧。
那柄曾斩破无尽黑暗、炽烈燃烧着白金光焰的“共生之剑”,它巨大沉重的剑身失去了主人力量的支撑,彻底暗淡下来。光华敛去,露出了古朴厚重的青铜底色,剑身中部却横亘着一道深凹的裂痕,如同遭受了无法挽回的创伤。它跌落在地,斜斜地插在湿润的泥土里,再无声息。
紧接着,它的主人——李云天,那个刚刚将体内前世战神那磅礴浩瀚、足以裂天的力量尽数燃烧殆尽的人,也如同风中枯叶般轰然跪倒。
他的身形深深砸入地面,膝盖处的衣袍瞬间被泥水浸透、磨烂。
所有的力量都被刚才那倾尽一切的绝命一剑榨取得干干净净。那燃烧神魂所带来的痛苦残余,如同亿万柄灼热的小刀在他体内的每一根经络、每一个窍穴深处疯狂剐剔。不止是躯体,灵魂更是如同在无尽烈焰中反复灼烤过,只余下一堆滚烫而脆弱的灰烬。
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像擂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血腥气,每一次细微的肌肉牵动都引发全身骨骼筋肉不堪重负的**。超越极限的代价如此惨痛,他的身体此刻比任何凡铁都更加沉重。
可即便如此沉重的肉体痛苦,也压不住心中那片被撕裂的、无尽冰寒的空洞。比失去力量更可怕的是彻底失去的无力感与自责。
混沌消散了,劫难终止了,世界在重生了然而,代价是什么?
一道又一道身影在那道贯穿天地的寂灭剑光中浮现——柳若雪那清冷倔强中透着脉脉情愫的容颜,苏千雪决然清绝犹如雪岭孤梅的身姿,月瑶澄澈得不染尘埃的眼眸,甚至连玄冥老祖那张因执念而扭曲的脸他们都曾在剑芒中闪现,那是逝去者在时间长河中留下的最后一点印痕,是他们残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碎片!
他们用自己的消散,点燃了他挥出最后一剑的力量源泉。如同祭品,如同薪柴,义无反顾地投入了毁灭混沌的烈焰!而最终混沌湮灭了,他们呢?连残影都彻底归于虚无。
泪,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浑浊滚烫,带着血丝,沉重地砸落在他撑着地面的手背上,又迅速浸润身下饱受混沌蹂躏、此刻却奇迹般开始焕发生机的泥土里。一滴,再一滴,连绵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