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的喊杀声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令人心悸的溃败之音。
兵器被丢弃的哐当声,伤兵绝望的哀嚎,还有战马失去主人后惊惶的嘶鸣,混杂在一起,织成一张名为“败亡”的巨网。
朱高煦目眦欲裂,他死死攥着刀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他看着那些叔叔们的旗帜越退越远,最终消失在山岗的另一侧,只觉得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完了”
朱高燧喃喃自语,脸色惨白如纸,“爹爹他”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而杂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从他们来时的那条小路上传来。
不是整齐的军阵行进,而是仓皇的逃窜。
“有追兵?”
朱高煦一个激灵,立刻将昏厥的兄长交给亲卫,自己翻身上马,横刀在前,“护驾!准备迎敌!”
数百名燕王亲卫迅速结成一个简陋的防御阵型,将朱高炽和朱高燧护在中央,紧张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尘土飞扬中,首先出现的是一面残破的“燕”字大旗。
旗帜上沾满了血污和泥土,被利器划开了数道口子,在寒风中无力地飘摇,随时都会从旗杆上坠落。
紧接着,一个个狼狈不堪的身影冲上山坡。
他们是燕王亲军,是百战余生的精锐。
可现在,他们盔甲破碎,神情惶恐,许多人身上都带着伤,眼神里充满了死里逃生的惊悸,哪还有半分精锐的样子。
“是父王的人!”
朱高燧眼尖,高喊一声。
朱高煦也看清了,心中的石头刚要落地,却又被眼前惨烈的景象给吊得更高。
他看到了道衍和尚。
这位一向从容镇定的谋士,此刻僧袍上满是尘土,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血迹,正搀扶着一个同样狼狈的将领。
数千骑兵,如今只剩下这寥寥数百人逃了回来?
朱高煦的心脏狠狠一抽。
他张了张嘴,想问父王在哪,却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就在这时,人群自动向两侧分开。
一匹遍体鳞伤的黑色战马,喘着粗气,一步一顿地走上高坡。
马背上的人影,更是让三兄弟如遭雷击。
那人头上的紫金冠不知去向,一头长发被汗水和血水浸透,凌乱地贴在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