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弘宸缓缓抬眸,目光如寒潭深水,“端王所言虽急,却如饮鸩止渴。官绅捐输,名为劝募,实则苛派,最终都会转嫁到百姓头上。治国之道,不在巧取豪夺,而在均平调度。”
他顿了顿,声音清冷如霜:“儿臣愿自减东宫用度,以充郓县赈款。”
殿内一片寂静,连铜漏声都似凝滞。
成德帝凝视卫弘宸良久,随即轻咳两声,指尖微微颤动,缓缓道:“太子所言,存仁心,体国难,朕心甚慰。不过所需银两甚多,单靠东宫节流,那是杯水车薪。”
一番较量下来,卫弘睿处于下风,他本想打击太子威望,却被一句‘减东宫用度’所压,心中愤懑难平,暗自骂道:伪君子,装什么大度!明道父皇不会同意,偏还做出这副姿态来博名声!
这时,魏太师缓缓出列,白须微颤,声如古井:“老臣以为,景王殿下是修道之人,又精通术数卜筮,倘若景王出镇郓县求雨,必能感通天地,解此旱厄。”
崔一渡听闻,心头一紧:好你个太师,真会把握时机啊,端王被将了一军,现在又拿我开刀!
崔一渡还没说话,殿中已一片哗然。成德帝目光微动,指尖轻叩龙椅扶手,似在权衡天意与人心。
吏部侍郎周怀安忽然趋步出列,躬身奏道:“启禀陛下,去年西南屯田之事,景王殿下功不可没,他卜算丰歉,十分灵验。如今郓县大旱,若是景王殿下前往灾区开坛做法,既可祷天求雨,又能拯救农耕,实为两全之策。”
卫宏睿听闻,不禁一怔:魏党果然狡猾,此等郡县的救灾事宜,派一个三品官员前往已是屈尊,如今竟推亲王出镇,分明是要他涉险博名。若祈雨不成,便借天灾之名落井下石;若侥幸得雨,则是窃取天功,收揽民心。一箭双雕,好不阴狠!
周怀安说完退回班列,朝魏太师递了一个眼色,魏太师眼皮微微一抬,把头微不可察地点了点。殿中众人闻言,纷纷低语,似有附和之意。
一位官员出列:“臣附议!景王殿下必定再建奇功。”
“臣附议!”“臣附议!”接连数人出列,声浪渐起。
崔一渡神色不动,心中开始打鼓:你们一唱一和,将我推上风口浪尖,当真是算盘打得好。郓县旱情紧急,我要是去装神弄鬼,岂不耽误农时?何况求雨之事,虚无缥缈,万一求不来,岂不让天下人笑话朝廷昏聩?
此时推辞,便是不忠不仁,坐视苍生涂炭,这如何是好?哎,罢了,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