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她心思不纯,爷们当时身体都那样了,临了之前,她还要紧赶慢赶撺掇着他为她另外置宅子,好叫她不必在府内守节伺候公婆,她妖红柳绿的在府外逍遥,不定哪天野夫浪子就摸进门里。
对于这些话,郦兰心一向沉默以对,人在屋檐下,她没有和一大家子官门女眷争锋斗狠的本钱,横竖除了节日聚宴,一年到头也听不了几回,忍忍也就过去了。
而婆婆张氏虽然没应和着这些腌臜话来直接为难她,但年渐增加了隔壁仆人的数目,给她送来的衣衫首饰越发朴素,甚至完全可以称为灰淡,胭脂水粉只给些描眉遮瑕的东西,时常教导她节妇以素面为美云云。
郦兰心也全盘接受,再怎么样,也比当初她还辗转在亲戚家里讨饭吃时穿麻衣草鞋、仰面日晒雨淋的日子要强到不知哪里去了。
穿戴好之后,屋外响起丫鬟的叫声:“娘子可是起来了?茶水烧好了,粥菜还得等一会儿!”
郦兰心打开房门出去,一眼望见大丫头梨绵正从二院门边探出半边身子。
“醒儿呢?”
梨绵满面无奈,愤愤控诉:“您还不知道她,这懒困虫,恨不能长在床上,还睡着呢。”
院里头两个丫鬟,梨绵是当年刚成婚时许渝专门指给她的大丫鬟,这些年一直跟着她,而另一个小丫鬟醒儿则是郦兰心出府之后从人牙子那赎来的,现下也才不到十岁的年纪。
五年前,这小丫头的家里人因着灾荒都死光了,她跟着人牙子辗转到京城,不过丁点大的小童,身上连块遮身的全布都没有,脚上口子流着血混着泥,懵懵懂懂地牵着贩卖的麻绳到处走,郦兰心路过看着,心里不忍难受,就把她买了回来。
醒儿什么都好,就是脑子有时候不太灵光,实诚到有点傻,尤为依赖郦兰心和梨绵,爱撒娇爱赖床,但她呆呆较真的模样大多时候甚为可爱,让人不由自主地心软。
郦兰心好笑地摇摇头:“她年纪还小,贪床是正该的,你等等再去叫她,我待会儿过去,啊。”
梨绵:“诶。”
郦兰心转身回了房,走到隔出来的偏间里,先把窗给开了,微弱的日晖投进来,照在尽头供桌牌位“先夫许渝之灵位”几个金字之上。
郦兰心撑好窗子,熟练捻起供桌前的细香,晃去香尖的火星,拜了三拜,插进香坛里。
做这一切顺如水流,过去的八年里,她每日都在重复这些步骤。
烟气缓缓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