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今日起,你我都不要旁人‘赐’的奴婢称呼,你是萧弈,我是李昭宁,你莫再忘了。”
萧弈微微一怔,他睁开眼,看到面前的柔弱少女眼神里有某种光亮。
“好,李昭宁。”
“许久没听到旁人这般叫我了,每次听到‘秋霜’,我都”
李昭宁话到这里,忽然失了神。
半晌,她喃喃自语地低声道:“杀我阖族、加我婢名。”
她偏过头去,抹了抹脸,银牙咬碎,低声吐了四个字。
“史家好死!”
萧弈目光看去,见她柔弱的肩膀渐渐颤抖得厉害,想必是紧绷的神经忽然放松下来,今夜剁人、逃命,以及大仇得报所堆积的各种情绪同时压过来,难以承受。
下一刻,李昭宁眼一闭,仰面倒下,径直晕倒了。
萧弈眼疾手快,手掌接住她的后脑勺,缓缓放下,把青貂大氅盖在她身上。
他能够体谅她剁人泄愤的心情了。
等了许久,柴房外锁链“哗啦”一响,门被推开。李昉当先而入,侧立,恭敬引了一位老者,想必就是李涛。
李涛五旬年纪,头戴普通黑色幞头,身着稍有些褪色的襕袍,披了一件陈旧的深色鹤氅,面容清癯,眼神明锐,带着久居上位的审视、看透世情的洒脱。
“信臣公到了。”李昉略略提高了声音。
“晚辈萧弈,见过信臣公,冒昧来访,还请恕罪。”
李涛扶须,揶揄道:“你不冒昧,是老夫有失远迎了,竟未在墙下备好梯子相迎。”
闻言,萧弈微微错愕,没想到李涛这么爱开玩笑。
虽然李涛在表达不满,但比起动辄杀人的史弘肇、阴损算计的苏逢吉,已经是太有宰相风度了。
只是这话不好接,深夜翻墙说不过去,须回答得对这老者胃口。
没时间细想,萧弈道:“今夜有大事发生,晚辈无与为议者,念信臣公亦未寝,遂翻墙而入。”
李涛不由一笑,道:“如此说来,老夫早早入寝,反倒是老夫之过?”
笑声惊醒了李昭宁,她连忙起身,拜倒在地。
“信臣公,小女”
“不必多言。”李涛收了揶揄之色,眼中浮起些惭愧,虚扶了一下,喃喃道:“故人之女沦于虎穴狼窝,一墙之隔,老夫却不曾施援,愧煞!愧煞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