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然是靖海伯朱时泰,一手按着佩剑,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孙隆连忙起身回礼。
栗在庭屁股离座,含笑示意。
靖海伯。
朱时泰自移爵之后,当家多年,早已褪去了当年的轻挑。
此刻汇报正事,可谓肃然郑重:孙正使,宝船及百艘陪船,我部尽数巡检过了。
随行的吏员、兵卒、通译、观星、外藩雇工、舵手——-悉数到齐。
诚意伯一族,死刑犯若干,业已关押妥当。
按理来说勋贵的品阶肯定更高。
不过下西洋这种事,得看差遣。
既然有明旨,遣中官孙隆等救,往谕西洋诸国,并赐诸国王金织、文绮、彩绢各有差,那么朱时泰就得向太监汇报工作。
孙隆会意点头。
人数点齐了,他与朱时泰也该登船了。
他转过身,朝栗在庭拱手道:叨扰栗部堂多日,咱家也该动身了。
港口的文书核对还未结束,不过正使也不是没事干的,也得提前登船整饰一番。
说人话就是该上船喊喊口号,动员一下了。
栗在庭也站起身来,歉然道:市舶司还有些手尾,本官只能失礼注目相送了。
说罢,他又朝京城遥遥一拜,恳切祝愿道:人皇庇佑,诸位一帆风顺。
孙隆、朱时泰对视一眼,齐齐往北方一拜。
必不负人皇委任之重!
双方官场点头之交,自然不需要什么依依惜别。
两位正副使作别之后,干脆转身,走了出去。
栗在庭含笑目送。
朱时泰落后一步,警了一眼屋内的福建巡抚,犹豫片刻,顺手带上了房门。
踩踏楼梯的声响渐渐消失,屋内重归宁静。
栗在庭这才收敛笑意,显得有些疲惫。
低头看了一眼,桌案上的茶盏刚刚湖好,纹丝未动。
他摇头叹了口气,伸出双掌各抓一杯,仰头窗图灌入了肚中。
七年。
将福建局势修剪到如今这个地步,用了整整七年!
较之初临福建之时,说一句大功告成也不过!
彼时,清丈令下,府县虚应故事,令民自供报,未尝履亩丈之。
如今,豪右的憎诗,成了清丈结局最好的脚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