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反腐,削减了过半的人员与开支。
但随着震荡逐渐安稳,以及妃嫔入宫,开支混杂后,便开始故态复萌了。
想到这里,朱翊钧不免有些感慨。
这种事,果真像杂草一般,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长出新的。
朱翊钧放缓了脚步,轻声吩附道:宫中太监送去修习会计,也好些年了。
借着这个机会,大伴不妨调些会计,查一查银朱的物料取用账目。
张宏闻言,面色一喜!
皇帝这安排,显是要借着这桩小事,为此前提过的审计监的筹建做铺垫一一不同于户部和科道的粗略查账,此乃一分一厘都要对账的严苛之法。
一个全新职权的衙门,一道有望由内廷推广至外朝的先例,哪怕再小,那也是从无到有的开创之功啊!
这难道不就是入祀惟新阁,青史有传的敲门砖?
张宏连忙表态:奴婢必会查个水落石出!
朱翊钧轻轻嗯了一声。
突然话锋一转:朕此去江南没有带上大伴,外间都说大伴年迈失宠,不能随侍左右,大伴可曾听闻?
张宏愣了愣,旋即释然点了点头。
他神情坦然,丝毫没有芥蒂: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奴婢知道这是万岁爷的信重。
虽然不知道皇帝为何突然提起这事。
不过就凭这点舌根,哪怕嚼烂了,也伤不到他这个执掌司礼监八年有余的东宫旧臣。
朱翊钧闻言,突然有些缅怀地笑了笑。
他伸手拍了拍张宏的肩膀,目光真挚,言辞恳切:多余的嘱咐,朕也不说了。
朕后日南巡,全家老小全在留宫中,还要劳烦大伴费心遮护了。
张宏闻言,然失措,耸然动容。
皇帝对内臣的态度,当真是国朝难见。
尤其还不是那种外朝所攻许的宠溺亲近,而是一种愿意托付大事的信重!
交托全家老小这种话,哪怕只是邀买人心,以往除了外朝重臣,谁有资格听到?
这一刻,张宏听到了。
他喉咙动了动,突然后退半步,五体投地,对着在前行走的皇帝哽咽不止:陛下重托,内臣万死不辞!
他没再称爷与奴婢,反而郑重其事称了一声陛下与内臣。
这何尝不是太监的君子之诺?
朱翊钧停下脚步,回头警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