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想着又一次端起茶盏,杯中的茶冷透了,他喝着,反倒觉出有那么一线的回甘。
姬明昭见此悄然松了松自己蜷在袖中的五指——方才被人接连逼问之时,她险些把自己的指头掰断。
跟留在她父皇面前饱受惊吓相比,她宁愿回去再跟崔谨时掰扯上一天半天,真的。
幼童腹诽,她正欲趁屋中那两人不备,偷摸拧巴下她那发了僵的腰杆,转头便瞥见帝王“咔哒”一声,随手撂了茶盏。
“昨日,崔爱卿派人连夜来报,”姬朝陵状似漫不经心地抬手一捋广袖,“说你于昨夜一更时分,又遭遇了一次刺杀,对吗?”
“回父皇,是这样。”姬明昭眨着眼睛一点脑袋,“昨天晚上,安福寺里是突然又冒出来了三名刺客,直奔着儿臣所在的厢房就去了——好在,这次有崔大人他们在,儿臣并没受到什么伤。”
“嗯。”帝王闭着两眼一敛下颌,“那么,昭儿想不想知道是谁派来的那些刺客?”
“如果知道了的话,”幼童慢吞吞低头揪住了自己的衣角,一颗心无端便渐渐发了凉,“父皇会替昭儿做主吗?”
姬朝陵轻嗤着不假思索:“朕可没法替你做这个主。”
“——昭儿,这个主,要你自己为自己去做。”
于是姬明昭剩下的半颗心霎时跟着凉了个透底,但她胸中却依然抱着一丝浅淡的、连她自己都没能觉察到的,明知不可能的期待:“为什么?”
“因为,将那些刺客派来安福寺的,不是他人——”帝王慢条斯理拖长了自己的尾音,“正是,你的母后。”
终究还是来了。
姬明昭痛苦万分地闭上了眼睛,再睁眼时已然蓄上了满目的泪。
这一次,她浑然不需要假装——因为,光是被她常年敬爱又依赖着母后抛弃了的事,便足以令她委屈得大哭上三天三夜。
“父皇,您这话是随口说出来逗儿臣的对不对?”小公主错愕着摆出了满面的不可置信,“母后是不可能这样对儿臣的,她平日分明最喜欢昭儿了——”
“您是在骗昭儿的,对不对?”她仰了脸,一面可怜兮兮地牵住了帝王的衣袖,那模样活似一只被雨淋透了的猫。
“昭儿,”姬朝陵闻此颇为怜惜地伸手摸了摸幼童的脑袋,眼中难得现上了几分虚假的慈爱,“父皇不想骗你。”
“可是为什么呢?”姬明昭用力吸了鼻子,眼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