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的潮气,在“祥福园”的朱漆大门上洇出片湿漉漉的亮。
时念站在台阶下,仰头望着门楣上的匾额。
“念姐,要不咱还是回去换身衣裳吧?”
阿福搓着手,棉鞋在石板上蹭出半寸灰痕,眼神里带着点担忧。
“你看这门口的茶棚,那些汉子看你的眼神太扎人了。”
他话没说完,就被时念抬手打断。
她今日穿了件月白旗袍,领口绣着小瞧的红梅。
是吴婶前几日特地为时念新缝的。
之前的那些旗袍虽利落,却不如这丝绸料子透气。
如今这身正适合南岸的潮气。
海风吹起她鬓角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许是南齐的水土养人,原本她眼角的道细纹如今都淡了许多,只在笑时会露出浅浅的梨涡。
“换什么?”
时念理了理旗袍开叉处的褶皱,指尖划过细腻的丝绸,语气坦然。
“咱们是来光明正大看戏的,又不是偷东西,犯不着遮遮掩掩。”
阿福面色为难,声音压得更低:
“可这儿不是盛京!”
“南岸虽然靠海,可这儿的规矩比盛京还保守,您穿成这样来戏园,他们肯定要议论”
他想起出门前,自己举着件青布长衫劝时念:“就穿这一次,裹严实些,免得惹麻烦。”
可时念只是笑着把长衫推回来,强硬的“婉拒”了。
此刻见时念坦然迈步往祥福园里走,阿福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然而在心里却把那些打量的目光“剜”了千百遍。
祥福园的门槛比怡红院还要高两寸,时念抬脚迈过时,茶棚里的议论声像细针似的扎过来。
“那妇人是哪家的?”
“瞧着穿得讲究,倒不像本地的,莫不是京城来的商号东家?”
“女子抛头露面来听戏,成何体统!传出去不怕被人笑话?”
阿福的脸越涨越红,攥着钱袋的手紧得指节发白,恨不得立刻跑过去与他们理论。
可身旁的时念却像没听见这些议论,目光扫过院里的茶桌。
每张桌上都摆着粗瓷碗,墙角的戏台用红绸围着。
后台隐约传来伶人吊嗓的调子,咿咿呀呀的,带着点随性。
“两位客官里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