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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岚的歌声(上)(2)

**,车轮碾过碎石,每一次颠簸都像要把熊淍全身的骨头震散架。汗水、血水、泥水混合在一起,在他脸上、身上糊了一层又一层黏腻冰冷的壳。他机械地迈着腿,推动矿车,视线却像生了锈的钉子,死死钉在队伍最前方那个被两个凶神恶煞的监工粗暴拖拽着的身影上。

岚像个没有灵魂的草偶,深一脚浅一脚地被拖着走,脚步虚浮踉跄。她的头低垂着,散乱肮脏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熊淍的心悬在嗓子眼,每一次岚的趔趄都让他几乎要冲过去。她真的还活着吗?那睁开的眼睛,那冰冷的话语是地狱的回响吗?

九道山庄的矿洞深处,永远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那是腐烂苔藓的阴湿,是劣质油脂灯燃烧的呛人黑烟,是奴隶们伤口化脓的恶臭,是排泄物堆积发酵的酸腐,还有血和汗混在一起,被绝望反复腌渍的、深入骨髓的死亡味道。冰冷的岩壁不断渗出浑浊的水珠,滴在脖颈里,激起一阵阵寒颤。头顶是犬牙交错的嶙峋怪石,仿佛随时会塌下来,将所有人碾成肉泥。只有几盏昏黄如豆的油灯,在无尽的黑暗中挣扎着,投下摇曳不定、扭曲怪诞的巨大阴影,像无数择人而噬的妖魔在岩壁上无声地蠕动、狂舞。

黑暗和冰冷,像一双巨大的、湿滑的手,死死扼住每一个人的咽喉。沉重的劳作榨干了最后一丝力气,更碾碎了所有残存的希望。压抑!无孔不入的压抑!如同实质的粘稠泥浆,灌满了每一寸坑道,堵住了每一个毛孔,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奴隶的心上,连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没有交谈,只有粗重绝望的喘息,铁器撞击岩石的单调噪音,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闷响,以及监工们粗鄙恶毒的咒骂。

熊淍麻木地挥动着铁镐,手臂早已酸痛得失去了知觉。每一次砸向坚硬的矿壁,都震得虎口发麻。汗水蛰进额头的伤口,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却让他保持着一种病态的清醒。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不远处那个蜷缩在角落阴影里的瘦小身影。岚靠着冰冷的岩壁,头埋在膝盖里,肩膀微微耸动,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别的什么。

就在这时,一缕极其细微、几不可闻的哼唱声,如同最脆弱纤细的蛛丝,顽强地穿透了这片令人窒息的绝望泥沼,轻轻拂过熊淍的耳畔。

那声音太轻了,带着一种梦游般的恍惚,断断续续,气若游丝,仿佛随时会被坑道里的阴风吹散。

“月牙弯弯过山梁阿娘的摇篮轻轻晃”

熊淍挥镐的动作猛地僵在半空!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这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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