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方桌旁,围坐着七八个风尘仆仆的汉子。他们身上的衣服虽然沾满尘土,但明显料子结实,款式也与本地奴仆不同——深青或赭石色的粗布短褂,绑腿扎得紧紧的,裤腿塞在厚实的翻毛皮靴里。为首的那个大汉,身材魁梧得像半截铁塔,满脸虬髯,敞着怀,露出黝黑结实的胸膛,正拍着桌子,唾沫横飞地抱怨着酒水。
他身边另一个精瘦些、脸上有道醒目刀疤的汉子灌了一大口碗里的浊酒,龇着牙接话:“老大说得对!也就这粗粝劲儿还能凑合!等咱这趟差事结了,回去非得泡在‘醉仙楼’三天三夜不可!那才叫酒!”他抹了把嘴,眼神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压低了点声音,神神秘秘地对同桌人道:“嘿,说起这趟,哥几个能囫囵个儿坐在这儿喝酒,真是祖宗坟头冒了青烟!你们是不知道,咱在野狼谷边上那破地方歇脚的时候,差点就把命给交代了!”
“野狼谷?”同桌一个年轻些的护卫明显来了精神,凑近了些,“疤哥,你说的是不是那个‘回头崖’客栈?听老跑商的提过,那地方邪性得很!”
“可不就是那鬼地方!”刀疤脸汉子一拍大腿,脸上的横肉都抖了抖,心有余悸地环视了一下四周,仿佛怕惊扰了什么。饭堂里嘈杂依旧,但熊淍这边,所有的感官都死死锁定在了那张桌子上。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他的心上!
“那客栈,看着就瘆人!”刀疤脸汉子压着嗓子,声音却带着一种渲染恐惧的兴奋,“孤零零戳在回头崖下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掌柜那老头,干瘦干瘦的,眼珠子看人的时候,阴恻恻的,活像坟地里爬出来的!跟他说话,他喉咙里就发出那种‘嗬嗬’的怪声,跟破风箱似的!吓死个人!”
他灌了口酒,似乎想压压惊:“那店里,一股子味儿!说不上来,又腥又闷,还带着点药铺里放久了的烂草药味?闻得人脑仁疼!晚上更吓人!后山那边,一到半夜,那动静”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吊足了同伴的胃口,“呜呜咽咽的,像女人哭,又像野猫子嚎,还时不时‘哐啷哐啷’响,跟拖着大铁链子似的!听得人浑身汗毛倒竖!根本别想合眼!”
“对对对!”另一个一直没怎么吭声、面相老实的护卫搓了搓胳膊,仿佛要搓掉一层鸡皮疙瘩,也忍不住插嘴,“有天晚上我起夜,迷迷糊糊往后院茅房走,好像好像看到掌柜那老鬼,鬼鬼祟祟地往后山黑漆漆的林子里钻!手里好像还拎着个啥东西,黑乎乎的,看着像像斧头?”他说着,自己先打了个寒噤,声音更低了下去,“吓得我尿都没了,连滚带爬跑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