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来的,后来才有了燕国“破齐七十余城”的壮举。现在呢?黄金台早没了影,只留下这堆残垣断壁,连块刻字的石碑都找不到。
他摸着石砖上的青苔,指尖滑过那些凹凸不平的痕迹,就想起了自己写的蓟丘览古赠卢居士藏用。那时候他还抱着点希望,写“逢时独为贵,历代非无才”,觉得只要有机会,总能被人看见。可现在站在这儿才明白,“逢时”这两个字,有多难——燕昭王那样的君主,早就成了“古人”;往后的人,又能等得到吗?
风又大了些,把他的头发吹得乱蓬蓬的,几缕白丝混在黑发里,特别扎眼。他才三十八岁啊,本该是意气风发的年纪,眉头的纹路却深得能夹死蚊子,眼窝也陷了下去,整个人瘦得像根被风吹了多年的芦苇。
他怀里还揣着篇稿子,是前几天写给朋友东方虬的,叫与东方左史虬修竹篇书。这稿子他改了好几回,纸页都被摸得起了毛边,字里行间全是火气:
“仆尝暇日观齐、魏间诗,谓其辞藻竞纷,兴寄都绝。”
说白了就是:“我看那些齐梁、北魏的诗啊,就知道堆漂亮词儿,没一点儿真东西!”
他为啥这么火大?你看看当时的诗就知道了。
六朝的诗人写采莲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美是美,可除了男女之情,啥也没有;
写怨歌行,“绮罗日减带,桃李无颜色”,除了闺房里的愁,啥也不是。就像一群人围着个精致的糖人,你夸它好看,我夸它甜,可没人想过,糖人吃多了会腻,会忘了粮食的味道。
陈子昂要的不是糖人,是能填肚子的“粮食”。
他要的诗,得像刘邦唱大风歌那样——“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一开口就能震得人耳朵嗡嗡响,能把天下的劲儿都聚起来;
得像曹操写蒿里行那样——“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能把人间的苦、百姓的难,实实在在写出来;还得有“念天地之悠悠”的阔气,站在天地间知道是谁,该干啥。
这不是瞎琢磨,是他憋了好久的“诗学革命”。他想拿这把刀,把文坛那层浮靡的皮给割了,让诗重新长出筋骨来。他写的感遇诗,就是最好的例子。
除了“兰若生春夏,芊蔚何青青”,他还写过“苍苍丁零塞,今古缅荒途”——你读这句,眼前是不是就浮现出边塞的荒草、遍地的白骨?还有“贵人难得意,赏爱在须臾”,把官场里的冷暖,一句话就戳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