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快,好像那些憋在心里的话,都顺着歌声融进了山水里。
嵩山的日子苦,冬天冷得睡不着,他就把所有破衣裳都裹在身上,抱着柴火盆发抖;夏天蚊虫多,咬得浑身是包,他就坐在月光下,看着萤火虫飞,把那些小虫子当成天上的星星。可他不觉得苦,因为这山里的一切都在“教”他写诗。
春天,他看着竹笋从土里冒出来,就写“新笋破春泥,节节向云齐”;夏天,暴雨过后山涧涨水,他就写“骤雨打林叶,飞泉落石矶”;秋天,野果熟了,他就摘几颗揣在怀里,写“秋实挂枝头,酸甜入客愁”;冬天,大雪封山,他就趴在窗边,写“千山覆白雪,万径人踪灭”——那些诗没有纸笔记录,都刻在他的脑子里,刻在他对山水的执念里。
在山里待了近十年,裴迪从一个瘦弱的少年长成了挺拔的青年,脸上带着山野的风霜,眼神却清亮得像山泉水。他的诗越写越熟,心里渐渐有了个疙瘩:“我写这些山水,难道就只能让松鼠、鸟儿听吗?”他想起老娘临走时的眼神,想起村里那些一辈子没走出过田埂的人,突然觉得,不能一直躲在山里——他想出去看看,想让更多人知道,山水里藏着这么多好句子,想试试,像那些读书人一样,靠笔杆子谋一条出路。
开元末年的长安,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朱雀大街上马车辚辚,酒肆茶坊里人声鼎沸,穿着绫罗绸缎的公子哥儿骑着高头大马,腰间的玉佩叮当作响。裴迪背着包袱,站在长安城门口,看着眼前的繁华,心里又慌又怯——他身上的粗布衣裳洗得发白,鞋子上还沾着嵩山的泥土,和这城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他在长安城的东南角找了个小客栈住下,客栈老板看他老实,收的房钱很便宜。每天天不亮,他就揣着自己写的诗稿,去各个官员的府邸递“刺”(名片)——可寒门士子没人脉,那些官员要么不见,要么接过诗稿随手就扔。有一次,他去一个姓王的侍郎府上,门房看他穿得寒酸,直接把他推搡到地上,诗稿撒了一地,还骂道:“哪来的穷酸小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滚远点!”
裴迪蹲在地上,捡着被踩脏的诗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没哭——他想起嵩山的风雪,想起那些在草庐里冻得发抖的夜晚,“这点苦算什么”。他拍了拍诗稿上的土,坐在街边的石阶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觉得长安城像个巨大的“名利场”,每个人都在追名逐利,可自己只想找个懂诗的人,好好聊聊山水,聊聊心里的话。
转机发生在一个初夏的午后。那天他去曲江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