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的度牒(和尚的身份证明),把自己的棉袍换成了一件破旧的僧衣,头发用布条扎起来,脸上抹了点锅底灰,装作是去菩提寺帮忙挑水的杂役,混在进城的人群里。城门边的叛军凶神恶煞,手里的刀上还沾着血,挨个盘查进出的人,看见可疑的就揪出来盘问。裴迪低着头,心脏“砰砰”跳得快要蹦出来,手里的水桶晃得厉害,水洒在地上,结成了冰。
“站住!你是哪个庙的?去菩提寺干什么?”一个叛军拦住他,手里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冰冷的刀锋贴着皮肤,裴迪能闻到对方身上的酒气和血腥味。他强装镇定,用沙哑的声音说:“小僧小僧是城郊破庙的,菩提寺的大师说说寺里缺人挑水,叫小僧来帮忙。”叛军眯着眼打量他,看他穿得破破烂烂,脸上脏兮兮的,不像是奸细,又踢了踢他的水桶,骂了句“快点滚”,就放他过去了。
进了城,景象比他想象的还惨。路边的房子烧得只剩下断壁残垣,偶尔能看见百姓的尸体躺在雪地里,被野狗啃得面目全非。裴迪不敢多看,低着头快步往菩提寺走,走到寺门口,又被两个士兵拦住,他把度牒递过去,士兵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又问了几句寺里老僧的名字,裴迪凭着之前的记忆答了上来,才被放进去。
菩提寺里一片死寂,原本香火旺盛的大殿,现在门窗紧闭,佛像上落满了灰尘。裴迪跟着老僧绕到后院的禅房,远远就看见两个士兵背着手站在门口,手里的长矛斜插在地上。老僧指了指禅房的窗户,小声说:“王大人就在里面,你趁士兵换班的时候,从窗户缝里递点东西进去,千万别出声。”
裴迪点点头,蹲在墙角,盯着门口的士兵。过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远处传来换班的哨声,两个士兵骂骂咧咧地转身离开,裴迪赶紧猫着腰跑到窗户底下,轻轻敲了敲窗户。里面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谁?”
是王维的声音!裴迪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他压低声音说:“摩诘兄,是我,裴迪。”
窗户“吱呀”一声被推开一条缝,露出王维的脸——才几个月不见,王维瘦得颧骨都凸了出来,脸色蜡黄,嘴唇干裂,头发乱糟糟的,哪还有半点以前在辋川的清俊模样。他看见裴迪,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想说什么,又赶紧捂住嘴,怕被人听见。
“摩诘兄,你怎么样?”裴迪把怀里的麦饼递进去,又塞了一包草药,“这是治伤的药,你要是被打了,就敷上。”王维接过东西,攥在手里,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他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塞给裴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