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欢交织的复杂,远非一个稚龄孩童所能理解。
院子里,热气与酒气蒸腾,交谈声、碗筷声再次响起,将那片刻的寂静与孩童天真的疑问,轻轻掩盖了过去。
在这两场丧事的忙乱和肃穆中,白未晞的身影也在其中。她的目光大多时候空茫,然而,在某次吊唁的人群中,她的视线却在一个老妇人身上停留了一会。
那是周桂花,今年五十有七了,她的头发花白,走路时脚步虚浮,不时需要借着墙角或者妹妹的手臂才能站稳。
那浑浊的眼睛里,是积年累月沉淀下来的疲惫,以及一种仿佛燃到了尽头的灰烬感。
白未晞深黑的眼眸在她那张隐忍着巨大痛苦的脸上掠过,那不是寻常的老迈,而是脏腑衰败。
不久后的一个清晨,寒风刺骨,天色未明。
周桂花挣扎着从炕上爬起,剧烈的咳嗽让她几乎喘不上气,喉头涌上一股腥甜,被她强行咽了下去。
她看着身旁睡得口水横流、懵懂安详的妹妹兰花,枯槁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温柔又绝望的神情。
她颤巍巍地生火烧水,将兰花叫起后,用家里最后一点皂角,仔仔细细地给她洗了头,擦了身,换上了一件花棉衣,这是兰花最喜欢的一件。
然后,她也给自己仔细梳洗了一遍,换上了唯一一件没有补丁的、略显宽大的深色褂子。
周桂花将家里的鸡宰了,热乎乎的炖好端到兰花面前。
兰花揪下一个鸡腿就给她递过来,“鸡腿好吃,姐姐吃!”
周桂花浑浊的眼中蓄着泪,接了过去,大口大口的咬着
将一切收拾干净利索后,她拉着不明所以、只是笑着的兰花,一步步走出那间茅屋。
周桂花锁上门,将钥匙扔进了路边的沟渠里。
她太累了,身体里的疼痛如同无数把钝刀在剐蹭,她撑不住了。可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傻妹妹。
她死了,兰花怎么办?谁会愿意接手这样一个拖累?她不想求人,她一辈子都没求过人。更不想死后还要麻烦乡邻为她姐妹俩收殓、花费。
她记得前些日子听赶车去过外乡的老王头念叨过一嘴,说是洪阳镇那一带的涧口河,因着河道窄、水流急,又有几处地下泉眼往上冒水,便是三九寒天,也有好几里长的河段只是漂着冰凌子,从不曾彻底封冻。
就是那里了。周桂花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决绝。涧口河,离青溪村有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