惧带来的暴怒。
他猛地站起,挥舞着手臂咆哮:“擅开官仓,窃取国粮!张文远,你就是偷盗国库的官仓之鼠!硕鼠!国之蠹虫!”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张文远并未暴怒,反而在这濒死时刻,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极其诡异的微笑。
他甚至费力地伸出枯瘦的手,缓缓地理了理额边被热风吹飘起的几缕雪白银丝,动作出奇的平和。
“硕鼠?呵呵,呵呵呵呵程大人骂得好,比那榆树皮汤还要刺耳些硕鼠?”他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悲凉,“大人位高权重,锦衣玉食,可曾尝过老鼠肉的滋味?”
这个突兀的问题让整个刑场瞬间安静下来,连高衙内都微微坐直了身体,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好奇光芒。
张文远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声音陷入一种沉痛的回忆,“去年冬日,野地里最后一点草根都被扒光了,树皮都被刮成了雪白的骨头饿得发疯的人们,开始掘地三尺抓到一窝刚出生、还没睁眼、粉嫩嫩的老鼠仔就像就像捡到了过年的白面饽饽那是大喜事啊”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麻木的残忍,“那点微不足道的肉就那么血淋淋的,带着鼠毛生嚼硬咽下肚”
程万里的胃部一阵剧烈翻腾,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
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喉结上下滚动,颤声问道:“你你也曾吃过那老鼠肉?”
这个问题问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诞而恐怖,那是一个读书人、一个进士出身的县令的末路?
“不止下官吃过”张文远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他闭了闭眼,声音如同杜鹃啼血,每一个字都带着灵魂深处的剧痛,“不止是我我那糟糠之妻我的我的亲闺女鸾英也吃过!”
他像是被利刃刺穿心脏,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全靠兵丁的左右钳制才没倒下。
他猛地睁开泪眼,血丝密布,发出撕心裂肺的悲号:“我那内人为了省下省下那点那点腥臊不堪的东西留给我和女儿自己自己却却活活!活活饿死了啊!”
这字字泣血的控诉,如同最后的绝唱,抽干了张文远所有的力气和精神。
他再也支撑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软软地弯曲下去,如同风中残烛。
这人间至悲的哭诉,彻底点燃了台下百姓最后的勇气和力量。
“张大人!”
“张大人!”
一个苍老的、带着哭腔和巨大决心的声音在人群中炸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