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的茫然和悲伤席卷了他。
他颤抖着手,端起那碗肉汤,仰头,如同饮下最苦的胆汁,混杂着自己咸涩的泪水,一饮而尽。汤已凉,却仿佛带着一股力量,支撑住他几乎要软倒的身体。
他放下碗,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几个月的家,看了一眼那低矮的屋舍,那熟悉的院落,还有那在兄长怀中哭泣的、小小的身影。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最终,他猛地转身,踏出了院门,走上了那条李二所指的、未知的前路。
他没有回头,因为他怕一回头,就再也迈不动脚步。他只能听着身后二囡那渐渐远去的、撕心裂肺的哭声,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在他的灵魂上。
泪水模糊了视线,他沿着村中的小路奔跑起来,脚步踉跄,却不敢停歇。熟悉的土坯房、闲聊的村民(他们看到他狂奔流泪的样子,都投来惊讶和疑惑的目光)、嬉戏的孩童、那口甘甜的水井所有生活了几个月的痕迹,都在他泪眼婆娑中飞速倒退,变得模糊,最终被甩在身后。
他跑过了村口那棵巨大的、据说已有数百年树龄的古老槐树,跑过了他与二囡抓鱼的那条如今看来危机四伏的小溪,跑过了他与李二一同劳作过、洒下过他无奈汗水的田埂
一切熟悉的景象都在迅速远离,如同退潮般从他生命中剥离。前路,是更加茂密、更加幽深、充满了未知与危险的山林,灰蒙蒙的天空压得很低,仿佛预示着他那茫然未卜的前程。
他就这样一路奔驰,一路流泪,冲出了这个给予他短暂安宁、却又将他无情推开的村子,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蜿蜒山道的拐角处,融入了那一片苍茫的、仿佛要吞噬一切的绿色与灰蒙之中。
离别,来得如此突然,如此决绝,不留一丝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