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细腻,你待她好,她都知道。”
这话语里的暗示,齐啸云听得懂。他与莫家小姐莫莹莹的婚约,虽因莫家败落而未再正式提起,但在两家长辈心中,尤其是在父亲和林姨那里,似乎从未真正解除过。他对莹莹,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有怜惜,也认可她将是合格的齐家少奶奶。只是那份感觉,更像是对妹妹的呵护,而非男女之间炽热的吸引。
“我明日便去探望。”他应承下来。
从书房退出,齐啸云回到自己的房间。站在窗前,望着公馆花园里影影绰绰的树木,白日里那双倔强明亮的眼睛,和档案室里那模糊的印章图案,再次交错浮现。父亲的态度,像一层无形的网,笼罩在旧事之上,反而让那疑云在他心中投下了更深的阴影。
他并非冲动之人,深知在沪上,有些浑水蹚不得。但若那浑水中沉沦着冤屈,牵扯到曾与齐家交好的世交,甚至可能影响到齐家自身他无法真正做到视而不见。
有些事,明面上不能查,不代表暗地里不能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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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位于沪西平民区逼仄巷弄里的陈记绣坊,却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白日里“黄老虎”手下虽被齐啸云吓退,但威胁并未解除。陈师傅坐在昏暗的灯下,看着桌上那几包险些被抢走的绣品,连连叹气。绣坊里另外两个学徒,春妮和秋菊,也吓得脸色发白,围坐在一旁,不敢出声。
“师傅,您别太担心了。”贝贝将一碗刚熬好的、没什么米粒的稀粥端到陈师傅面前,声音尽量放得轻松,“货不是保住了吗?明天一早,我就给瑞昌祥送去。”
陈师傅摇摇头,花白的头发在灯光下更显苍老:“阿贝啊,你不懂。‘黄老虎’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他既然盯上了咱们,这次不成,必有下次。咱们这小门小户,哪里经得起他折腾?瑞昌祥这批货交完,下一单还不知道在哪里这世道,难啊。”
贝贝看着师傅愁苦的脸,心中一阵酸涩。她想起养父莫老憨被打伤后,家中一贫如洗的窘境,想起养母日夜操劳却换不来几帖好药的无奈。那种被强权压迫、无力反抗的滋味,她尝过。如今到了沪上,原以为靠着手艺能挣一条活路,却没想仍是荆棘遍布。
她咬了咬下唇,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没有丝毫退缩,反而燃起更旺的火苗。“师傅,活人总不能叫尿憋死。他们来硬的,我们就想办法。沪上这么大,总有不怕‘黄老虎’的买卖家。我们的绣活好,不怕没人识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