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起旁边的盖碗茶,吹了吹浮沫:“阿贝姑娘,如今市面不景气,洋布冲击得厉害,绣品的行情也大不如前了。我们瑞昌祥收你们的货,也是看在陈老师傅多年的情分上。这个价,已经是顶天了。况且”他拖长了语调,意有所指地瞥了贝贝一眼,“听说你们陈记绣坊,最近似乎有些‘麻烦’?我们瑞昌祥是做正经生意的,最怕惹上是非。”
贝贝的心沉了下去。果然是“黄老虎”的影响。她看着钱掌柜那副市侩精明的嘴脸,知道再争辩也无益,只会让后续的合作更难。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屈辱和愤怒,接过那比预期少了许多的工钱,声音平静:“多谢钱掌柜。下一批货,我们会按时送来。”
走出瑞昌祥那气派的大门,站在车水马龙的街边,贝贝紧紧攥着手中那叠单薄的纸币,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阳光刺眼,照得她有些眩晕。沪上的繁华,像一层华丽的锦袍,内里却爬满了吸血的虱子。没有根基,没有靠山,仅凭一双手艺,想要在这里立足,竟是如此艰难。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穿过一条条喧嚣的街道,试图驱散心头的憋闷。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一片相对安静的街區,这里多是些洋行、事务所和西式咖啡馆。与四马路那边的市井气息迥然不同,这里的一切都显得秩序井然,光鲜亮丽,却也带着一种冰冷的疏离感。
在一家名为“蓝鹊”的咖啡馆临街的玻璃窗后,齐啸云正与一位穿着西装、金发碧眼的洋行经理洽谈生意。他端起咖啡杯,目光无意间掠过窗外,恰好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依旧是那身粗布印花衣裳,乌黑的大辫子垂在脑后,背脊挺得笔直,独自一人走在人行道上。她的脚步不像昨日那般利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和迷茫。阳光勾勒出她侧脸的轮廓,蜜色的皮肤在光线下显得很有质感,紧抿的唇线透着一股倔强的委屈。
齐啸云的动作微微一顿。她怎么会在这里?看她的神情,似乎遇到了难处。是绣坊的事不顺利?还是又遇到了“黄老虎”的骚扰?
“齐先生?”对面的洋经理见他走神,出声提醒。
齐啸云收回目光,恢复了商界精英的从容,继续方才的交谈,心思却有一小部分,不由自主地飘向了窗外那个渐行渐远的、孤独而坚韧的背影。
贝贝并未注意到咖啡馆内的目光。她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停下脚步,望着对面一家装潢极为雅致、名为“云裳”的高级旗袍店橱窗。橱窗里陈列着几件精美绝伦的旗袍,无论是面料、剪裁还是上面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