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巧夺天工的莲心。
“这这是你绣的?”王掌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
“是,掌柜的。”阿贝点头,手心因紧张而微微出汗。
王掌柜沉默片刻,取下眼镜擦了擦,重新戴上后,脸上堆起了比往常更热情几分的笑容:“好,好啊!阿贝,你的手艺是越发出挑了!这幅绣品,灵气十足,绝非俗物。这样,这次我给你这个数!”他伸出三根手指。
阿贝心中一喜,这比预想的还多了一成。然而,王掌柜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愣住了。
“不过,阿贝啊,这绣样虽好,却稍显稚嫩,不够‘富贵’。我认识苏杭来的大客商,最喜繁华绮丽的样式。我这儿有新得的金陵云锦图样,你拿回去,照着绣,下次工钱我给你翻倍!”说着,他从柜台下取出一卷色彩浓艳、纹样繁复的图样。
阿贝看着那金线勾边、牡丹团簇的图样,美则美矣,却失了她绣品中那份天然的生趣与灵动。她抿了抿唇,清澈的目光看向王掌柜:“掌柜的,多谢您好意。只是我觉得,绣花如做人,总要有些自己的样子才好。那莲塘清趣,虽不富贵,却是我们江南水乡的真景色。”
王掌柜没料到这平日里温顺沉默的小姑娘竟会反驳,脸色微微一沉:“阿贝,你还年轻,不懂行情。客商喜欢什么,我们就得绣什么。听话,把这新图样拿回去。”
阿贝看着那卷陌生的图样,又想起父亲咳嗽时佝偻的背影,心中天人交战。屈服,意味着更稳定的收入;坚持,可能失去这次优厚的报酬,甚至得罪王掌柜。
就在她犹豫之际,一个清朗温和的声音自门口响起:“王掌柜,何事争执?”
只见一位身着浅灰色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他约莫二十出头,气质儒雅,身形挺拔,与这小镇绣庄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提着公文包、秘书模样的人。
王掌柜一见来人,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哎哟,陆先生!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没什么大事,就是指点一下学徒的绣工。”
那位陆先生却并未理会王掌柜,目光径直落在了柜台展开的那幅“莲塘清趣”上。他的眼神倏地一亮,饶有兴致地走近,俯身细看。
“妙啊!”他轻声赞叹,“布局疏密有致,用色清雅和谐,更难得是这份生机与意境。这莲心一点,画龙点睛,竟有‘流彩绣’的雏形。王掌柜,你这绣庄真是藏龙卧虎,这位绣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