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热符的清凉透过纱布渗进掌心时,钟晚的指尖顿了顿。张深的额头还泛着不正常的滚烫,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平日里紧抿的薄唇此刻微张,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尘念贴着他的手腕流转,能清晰感知到他体内灵力的紊乱——心魔肆虐后的道心如同被洪水冲刷的堤坝,只剩下摇摇欲坠的残垣。
她换了张新的符纸,指尖刚碰到他的皮肤,就被无意识攥住。张深的指节泛白,即便在昏迷中,力道也带着执拗的紧,像怕抓不住什么救命的浮木。钟晚的心脏微微发涩,视线扫过床边散落的清心散包装袋——已经喂他吃了三回,可退热效果甚微,反而让他额角的红痕时不时泛起微光,是心魔还在隐隐作祟的征兆。
老古板平时硬得像块石头,倒下了倒成了易碎品。她轻轻掰开他的手指,将凉毛巾敷在他额头,指尖的触感带着灼人的温度。窗外的天光渐渐西斜,书店里还留着昨天打斗的狼藉,断裂的书架、焦黑的符纸、散落的古籍,空气中混着墨香与黑气残留的甜腻,像一场未散的噩梦。
尘念突然泛起极淡的温热。张深的睫毛颤了颤,涣散的眼神慢慢聚焦,沙哑的嗓音像被砂纸磨过:“水”
钟晚赶紧端过床头的温水,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下。水流过他干涸的唇瓣,他的眼神清明了些,盯着她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沉默了许久,喉结剧烈滚动:“你看到了。”不是疑问,是陈述,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沉重,“那就是我的另一面。”
钟晚的心脏猛地一缩。昨天他被心魔吞噬时的狂暴画面瞬间涌来:暗红的瞳孔、撕裂的嘶吼、黑气凝成的利爪,还有那些“杀了碍事者”的狂语。可更清晰的,是他利爪在她面前顿住的瞬间,是无意识避开碎片的护佑,是昏迷前攥紧她手腕的力道。
“它很痛苦。”她避开他的目光,指尖摩挲着冰凉的杯壁,声音轻得像叹息,“比你表现出来的更痛。被压抑的情绪、未说出口的愧疚、还有对失控的恐惧,全被玄清当成了养料。”她抬眼看向他,眼底带着坚定,“你需要帮忙,不是一个人硬扛。”
张深的身体猛地一僵,攥着被子的手骤然收紧。清冽的气息里泛起浓烈的愧疚,像潮水般漫过尘念的感知:“我本想护着你,却让你看到我最不堪的样子。”他的眼神黯淡下去,声音沙哑,“心魔是三百年前师父牺牲后出现的,那时我刚接任守门人,眼睁睁看着他为救凡人分心,被玄清偷袭重伤,最终燃尽道心稳住裂隙。”
钟晚的呼吸骤然停滞。青禾之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