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硝烟,冲得钱伯雄一阵干呕。
他死死趴在野狼坳隘口边缘的一块岩石后面,心脏狂跳。
作为晋绥军358团侦察连的连长,他打过的仗,见过的死人,比吃过的盐都多。
可眼前这一幕,还是让他头皮阵阵发麻。
他慢慢探出头。
只看了一眼,瞳孔就骤然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隘口。
那条不足五十米宽的狭窄通道,已经不能称之为路了。
那是一条用血肉铺成的河。
河里没有水,只有粘稠的、暗红色的血浆,以及无数漂浮在上面的、无法辨认形状的碎肉和断肢。
几十具穿着土黄色军装的日军尸体,支离破碎地散落在各处。
没有一具是完整的。
就像是被一头看不见的远古巨兽,用最残忍的方式,反复咀嚼、撕扯、然后随意吐在了地上。
“我的个老天爷”
跟在他身边的副官,一个同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油子,此刻脸色惨白如纸,声音都在发抖。
“连长这这是捅了鬼子的修罗场吗?”
钱伯雄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如同被钉住了一般,死死地盯着这片人间地狱。
震撼。
前所未有的震撼!
他打了一辈子仗,见过被炮弹炸飞的,见过被刺刀捅穿的,也见过被机枪扫倒的。
但他从未见过如此高效的屠杀。
这不是战斗。
这是单方面的、工业化的、碾压式的屠宰!
“警戒!”
钱伯雄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低吼一声,第一个从岩石后滑了下去。
他小心翼翼地踩在还未完全凝固的血泊里,靴子发出“噗嗤”的黏腻声响。
空气中的血腥味,几乎要让人窒息。
他蹲下身,从泥地里捏起一枚还在微微发烫的弹壳。
7.92毫米。
毛瑟弹。
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数量。
他抬起头,环视隘口两侧的山坡。
那上面,在晨光的照射下,密密麻麻,到处都闪烁着黄澄澄的金属光泽。
那不是落叶。
那是弹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