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片雪花,是在深夜悄然飘落的。
清晨,当人们推开吱呀作响的窝棚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被薄薄银白覆盖的山谷。寒气刺骨,呼吸间带出白雾。溪流尚未完全封冻,但水边已结起透明的冰凌。
冬天,终究还是来了。
黄天谷的劳作并未因初雪而停止,反而更加争分夺秒。砍伐柴火的队伍天不亮就进山,试图在大雪完全封路前储备尽可能多的燃料。开垦的土地被积雪覆盖,但人们依旧用冻僵的手清理着田埂,将最后的枯草秸秆收集起来,或是填入墙壁缝隙御寒,或是作为牲畜(仅有几只瘦羊和鸡)的草料。
窝棚被不断加固,缝隙用泥巴和茅草塞紧,但刺骨的寒风依旧能找到每一个孔洞钻进来。夜晚变得格外难熬,人们只能挤在一起,依靠彼此的体温和那点少得可怜的“法食”提供的微弱热量,对抗漫漫长夜。
李郎中和几个略懂医术的妇人成了最忙碌的人。冻伤、风寒、以及之前战斗留下的伤口感染,开始陆续出现。药材极度匮乏,那点青蒿主要用于预防瘴疟(虽然冬季瘴气稍减),对于常见的寒症效果有限。李郎中只能尽量用热水、按摩和意志力鼓励病人硬抗。
林墨将那一小罐从赵黑石处缴获的精盐交给了孙老汉,严令只有在有人出现严重虚脱(缺盐症状)时,才能取出极少一点化水服用。每一粒盐,都关乎性命。
纪律被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王胥拖着未愈的伤臂,每日巡视,严格执行着口粮配给和劳作分工。偷懒、私藏、甚至多拿一根柴火,都会受到严惩。非常时期,只能用非常手段。抱怨和低语依旧存在,但在生存的压力和严厉的规则下,被压在了最低程度。
那些新降者似乎彻底安分下来,每日沉默地完成着分派的繁重工作,眼神麻木,看不出在想什么。王胥并未放松对他们的监视,他知道,表面的平静下,可能藏着更深的暗流。
王五的伤势在李郎中的精心照料下,奇迹般地稳定下来,并开始缓慢恢复。但他失血过多,身体极度虚弱,大部分时间只能躺在铺着干草的窝棚里,听着外面的风雪声,眼中充满了焦躁和无力感。
林墨去看过他几次,两人交谈不多,但一种无需言说的沉重和默契在彼此间流转。他们是黄天谷最后的核心脊梁,绝不能倒下。
这一天,风雪稍歇。林墨带着一队人,冒险到隘口外的山林边缘,试图寻找最后一点可用的枯枝和可能存在的冬眠洞穴(或许能找到些存粮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