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马槊一抽,挥鞭飞出:“英灵殿,去也!”
圣人站在那里,表情一下变得有点疯癫有点狰狞,他死死盯着防御塔上的李克用:“我已经竭尽所能,力求完美。太宗来打一仗,也就这个样子!现在不能泄气,必须李克用先绷不住。他已经绷不住了!否则他气焰上来,发起狂来,只怕不管不顾也要呼军入援和我打一个旷日持久,元气大伤!圣唐最后一口气被我保住了,却不能为他陪葬!”
众人看着他在那自言自语,只是在暖洋洋的冬阳下低低长叹。
一如百余年前。
可百年前,十余万虎狼盘踞京城雄视四方的时候,那时的圣唐还有郭子仪,仆固怀恩,马璘这些一代翘楚在。和宣帝拿着拼凑起来的乌合几番折腾,到底还是把安守忠打跑了。
可百年以后的今日,只剩圣人,在苦苦支撑。
难道这天,就该塌下来,这世道就该乱下去,天下人就该死得十之三四,谁也救不得?
听着他叨叨,十余将领抢步上来:“圣人,臣等愿往!站在这干看,不如去助武熊之辈一臂之力。”
圣人胸膛剧烈起伏,跟匹跑欢的马似的,心情却冷静了下来。
只觉得头颅沉重到了极处。
不能预测预知结果的事,真真是压力如山。李克用这个半疯子,对付起来也实在恼火。不按套路出牌,或许,正是他能一次次取胜的原因。
收了收精神,圣人点了几个请愿将领:“种道士,张乘法,张乘严,刘知俊,宋统,崔保,何——”余光瞥了眼面无表情的何宗裔,淑妃就楚玉、宗裔这两个弟弟,要是马革裹尸还,只怕她也接受不了吧:“你们各领二百卫士,各找军都加入。”
被点到的都上前一步,单膝跪下:“必不辱命!”
圣人回身坐下,望着对面。
对面围墙后头的一座防御塔上,站着一个高大的红披风汉子。在场的都识得,正是独眼龙。
他叉腰站在上头,只是大喊:“好女婿,可敢上来?你舅父在此!是大丈夫的,就不要徒伤军卒性命,俺们两个在围墙下分个好歹!看舅父将你制服,打跪在壕沟这头!”
乱哄哄的,也不知圣人听见没有。
见状,李克用亲自开弓,瞄准了李皇帝指挥部外头的一杆白旗。
指挥部就在壕沟边上,离他大营已经非常近,但于弓程,约莫两百步多一点,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