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看见陆佑安站在廊下,他受伤的胳膊缠着纱布,目光与她在夜灯下交汇,眼中立刻流露出几分担忧。
“上京对公主本有忌惮,婉昭仪又是西兹公主若被有心人发现,只怕要惹来大祸。”
文嘉知道以他的睿智,已然猜到了什么。
“并无其他有心人,只有你。陆公子会将此事说出去吗?”
陆佑安摇了摇头。
文嘉还未等他开口,便缓缓朝他走去,陆佑安下意识地慢慢后退,一直被她逼到转角。
“你向来好心,平乐做出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你也未曾出卖她。对我,想来也不会如此狠心,对吧?”
陆佑安怔忡不语。
以往的文嘉,温婉内敛,温顺得如同羔羊。今夜她的语气,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冷冽和决然——
可这一切,说到底都是他的过错,无可辩驳。
陆佑安低下头,向来挺直的腰身似是弯折了下来,掌心压住受伤的胳膊,低声说道:“是我有负于您,公主无论如何骂我怨我,都是应当的。”
文嘉沉默片刻,忽地一笑。
“方才我听闻一句西兹谚语,觉得十分有理,陆公子可愿听听?”
陆佑安:“洗耳恭听。”
文嘉接着说:“草原的儿郎若爱慕明月,纵使隔着沙海也要追到天边!你呢——”
“陆某不配。”陆佑安神色黯然。
檐下的雨帘在他的眼底,碎成一串串晶莹的水珠,声音愈发低沉。
“当年我亲口拒婚,如今一事无成,还带着一双儿女,落魄至此,怎敢用一身泥泞,羁绊住美丽的凤凰?”
雷声轰然落下,震得人心颤。
文嘉凝视他许久,再次苦笑。
“我明白了。文嘉不怪,愿陆公子往后大鹏展翅,当凌万里!”
说罢,她抱着药罐,缓缓走出月洞门。
陆佑安留在原地,对着雨水出神。
陶罐坠地的碎裂声,惊得陆佑安猛地回头,却只看到文嘉提着裙角,奔入雨幕的背影
风卷着雨丝,穿堂而过。
烛火噼啪一声炸响——
薛绥拿着剪刀的指尖,微微顿住。
“殿下这般动来动去,是怕痛,还是怕死?”
李肇的伤口在左肩,那支透骨钉仍深深地扎在肉里,鲜血早已浸透了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