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像冬日清晨的寒雾,无声无息,却迅速笼罩了整个基地。
前一刻还沉浸在“全军劳动英雄”喜悦中的人们,下一刻就被“许峰同志要被调走”的消息打蒙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石头。
他带着一群年轻人冲到指挥部,堵在门口,一个个眼眶通红,像是要被人抢走最心爱的东西。
“王政委!不能让许哥走啊!”石头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后生,此刻声音里竟带上了哭腔:
“他走了,咱们这几千亩地咋办?明年要是又生了病,谁来治?他走了,咱们的家就散了!”
老族长也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赶了来。
他没说什么激动的话,只是站在人群后面,浑浊的老眼里,满是哀求和无助。
整个基地,人心惶惶。那股好不容易才凝聚起来的踏实和安稳,仿佛瞬间就要被抽空。
指挥部里,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周大山一根接一根地抽着旱烟,屋子里烟雾缭绕,呛得人睁不开眼。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政委,要不咱们给刘司令发电报?让他去跟上面说说情?就说咱们这儿离不开许峰,他是咱们基地的顶梁柱!把他抽走了,这基地就塌了半边天!”
王铮坐在桌边,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好几岁。
他疲惫地揉着眉心,声音沙哑:“没用的。大山,你还不明白吗?这不是刘司令,甚至不是军区能决定的事。这是周保中将军亲自下的令。”
他抬起头,看着一直沉默地靠在墙角的许峰,眼神复杂。
“许峰同志,我我以前只知道你是抗联的老战士,却不知道,你是从88旅出来的兵。”
王铮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肃然起敬:“那是咱们的功勋部队。周将军,是你的老首长。他的命令,就是天。”
周大山把烟杆在桌上重重一磕,烟灰撒了一桌。
“老首长又怎么样!现在是解放战争,又不是抗战那会儿了!许峰在这儿能救活的人,比他回东北去杀几个敌人多得多!这笔账,他们难道算不明白?”
“大山!”王铮低喝了一声:“这是命令!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两人争执不下,而那个本该是主角的许峰,却始终像个局外人。
他终于站直了身体,走到地图前。
那张画满了各种标记的地图,是他一笔一划描绘出的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