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表情?
是会笑,还是会哭?
或许,她只是会把信叠好,放在枕头下面,然后继续忙着她的工作。
他太了解她了。
那个外表柔弱的女人,内心却有着钢铁一般的坚韧。
她从不会让自己的情绪,成为别人的负担。
他下意识地伸手入怀,摸到了那把光滑温润的小木梳。
木梳的触感,给了他一丝心安。
火车一路向北,走走停停。
越靠近边境,车上的军人越多,气氛也越发凝重。
空气中,仿佛都能闻到一股硝烟和伏特加混合的味道。
淮海的冬天,冷得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下刮着人的骨头。
风里没有东北那种冰碴子的爽利,全是湿漉漉的阴寒,钻进棉衣的每一个缝隙。
炮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声,是这片土地唯一的主旋律,时而远,时而近,像是催命的钟摆。
赵庄,一个在地图上都快找不到名字的村子,如今成了华野二师临时的伤员收容所。
完整的屋子没剩下几间,大部分伤员都挤在用残垣断壁和油布搭起来的窝棚里。
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消毒水的味道和泥土的腥气混在一起,熏得人头晕脑胀。
林雪跪在一块门板搭成的“手术台”前,正在给一个年轻战士处理腹部的贯通伤。
她的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几缕被汗水打湿的头发粘在脸颊上,可她的手,稳得像磐石。
“钳子。”她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
旁边的小护士刘芳赶紧递上血管钳。
子弹穿透了战士的肠子,如果不及时处理,光是感染就能要了他的命。
这里没有无影灯,没有麻醉机,只有一盏昏暗的马灯和最基础的医疗器械。
“盐水。”林雪一边用钳子夹住破损的血管,一边快速下令。
刘芳的动作慢了半拍,她看着那个战士因为剧痛而扭曲的脸,眼圈一红,手里的盐水瓶都有些发抖。
“别看他的脸,看伤口。”林雪头也没抬:“你一慌,手一抖,他的命就没了。”
刘芳打了个激灵,赶紧稳住心神,将盐水倒在纱布上递了过去。
林雪接过纱布,仔细地清洗着伤口周围的污物,她的动作精准而高效,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