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桥上有个从西头过来的农夫,正挑着一副担子,摇摇晃晃地走来。
那是一对用杉木打制的桶子,盛着满满的一担大粪,老远就臭气熏天。
近了看,大粪里涌动着一团如糯米一样银白的蛆,每只足有半寸长,覆盖在上面的几片菜叶,尽量遮挡住它们的存在,而它们的勇敢者成群结伙爬到菜叶上面,展现它们独有的英姿与风采。
大粪的臭味一路飘来。
依照常理,不管是官家还是平头百姓,有钱人还是穷鬼,奔丧的还是接亲的,过寿的还是上坟的,但凡碰到这样的大粪担子,老远就唯恐避之不及,远远躲开。
这会儿挑大粪的走得急,是想把大粪挑到南丰山上肥红薯地,然后割些青草回来伺候耕牛,因此上桥时没多注意桥面上有什么状况。
他只顾挑着这大粪担子,埋头向前,一路摇摇晃晃过桥。
官差甲乙丙丁走正道,被路人让道奉迎,约定俗成,上了石桥只管往前冲。
桥面上让路的和躲避的更是助长了他们嚣张的气焰。
于是,大粪担子和衙门府第的官差大人狭路相逢。
约一丈的距离,挑大粪的农夫看到前面有官爷的一队人马冲杀过来,或许他自己上了眼色,或许是路人提醒。
碰撞到官差,惟恐躲避不及,更不敢冲撞。
挑大粪担子的农夫开始慌了手脚。
但他挑着担子一路向前的势头一时没有收回,只好依着那势头再向前迈进。
官差的队伍是不会给他让路的,甲乙丙丁继续前进。
逼迫到跟前,挑大粪的农夫只好慌忙躲避,他闪向桥边。
担子在他肩头上晃动,冲在前头开路的官差丙身子一闪,躲过了粪桶的碰撞。
那农夫双手拉扯着一前一后两个粪桶,想平息它们的摇晃。
官差甲押着船裁缝也侧着身子往前走。
大徒弟跟在官差甲的身后,一双胳膊被官差乙捆绑在背后架着。
官差甲押着船裁缝走过时,那粪桶一前一后往桥外晃荡,官差甲和船裁缝恰好走过。
可农夫一慌张,粪桶不听使唤,竟然在大徒弟和官差乙走过时向他们晃荡过来。
大徒弟身子向前,又被官差乙推着,就势一闪,别过了粪桶,他再一使劲,往桥边的方向一拉,就摆脱了官差乙拉扯他的手,那麻绳头也从官差乙的手上滑落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