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清明”,说“朕要让大唐的旗帜,插遍四方”,说这些话时,他的眼里有光,那是属于帝王的雄心,也是属于大唐的希望。
可如今呢?那个曾立志要让大唐永盛的帝王,竟成了这般模样——像一只老鼠,躲在角落里,连抬头看人的勇气都没有。
齐先生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
他原本是带着一肚子的话来的,想质问他为何让一手缔造的盛世毁于一旦。可看着眼前这个满头白发、浑身发抖的老人,那些到了嘴边的斥责,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时间过得太久了,久到足以磨平所有的棱角,也久到足以让一个意气风发的帝王,变成一个苟延残喘的囚徒。
齐先生轻轻叹了口气,将手里的食盒放在地上,缓缓蹲下身,声音放得极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李三郎,抬起头,看我。”
“三郎”——这个称呼,还是当年他还是郡王时齐先生会叫的。
他的身体僵住了,颤抖渐渐平息了几分。
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露出了那张布满皱纹和泪痕的脸。
他的目光与齐先生的目光相遇,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波澜——是惊讶,是愧疚,是难堪,还有一丝早已被遗忘的、属于“李三郎”的温度。
齐先生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斥责,也没有嘲讽,只有一种历经岁月沉淀后的唏嘘。
他指了指地上的食盒,轻声说:“我从宫外带来的,有你当年爱吃的胡麻饼,还有一坛新丰酒。”
李隆基的目光落在食盒上,喉咙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他想起天宝年间,每次宫宴,高力士都会为他端上刚出炉的胡麻饼,外酥里嫩,带着芝麻的香气。
李白则会捧着新丰酒,笑着说“陛下,此酒配诗,才不负这大好春光”。
那些日子,仿佛就在昨天,又仿佛隔了很久很久。
齐浣见他不说话,便打开了食盒。
里面果然放着几块胡麻饼,还冒着淡淡的热气,旁边放着一个小小的酒坛,坛口塞着棉絮。他拿起一块胡麻饼,递到李隆基面前:“尝尝吧,还是当年的味道。”
李隆基迟疑了一下,颤抖着伸出手,接过了那块胡麻饼。
他咬了一小口胡麻饼,熟悉的香气在嘴里散开,可他却觉得苦涩无比,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砸在饼上,晕开了一小片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