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坛子就往嘴里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包间里的气氛愈发热烈。
赵锋放下酒碗,脸上的笑容却慢慢淡了下去,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伤感。
他虎目含泪,环视一圈,声音嘶哑。
“钱大哥,各位哥哥今天这顿酒,兄弟我心里高兴,也不高兴”
众人都是一愣,钱冲打了个酒嗝:“好小子,说什么胡话?升了官,抱了美人,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是啊赵兄弟,有啥事说出来,哥哥们给你做主!”
周光也跟着劝道。
赵锋抹了把脸,像是要擦去眼泪,声音却哽咽了:“我高兴,是能跟着钱大哥,有肉吃,有酒喝!我高兴,是能跟各位哥哥坐在一起,称兄道弟!”
“可我不高兴我想起了那些死在城墙上的兄弟!”
“我赵家村,跟我出来五十个后生,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就那一仗,没了十五个!连尸首都找不全”
说到这里,他已是泣不成声。
这番话,瞬间击中了在场所有人的软肋。
在座的,谁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谁没有几个死在身边的袍泽弟兄?
钱冲脸上的醉意瞬间消散了大半,他重重一拳砸在桌上,眼眶也红了。
“他娘的!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哭什么哭!他们是好样的!”
赵锋不说话,只是端起酒碗,将一碗酒狠狠洒在地上。
“兄弟们,走好!”
然后,他又满上一碗,一饮而尽。
趁着这股悲怆的气氛,他忽然低声哼唱了起来。
那是一首不知名的小调,曲调简单,甚至有些粗鄙,歌词更是直白得近乎俚语。
“离了家,别了娘,扛起刀枪上战场”
“想我家的婆娘,热乎乎的炕,还有那没断奶的娃”
“阎王爷,你慢点走,等我喝完这碗酒”
歌声沙哑,却透着一股直刺人心的苍凉。
在座的都是粗人,听不懂什么阳春白雪。
但这歌词,却像一把钝刀子,一刀一刀地割在他们的心上。
钱冲这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听着听着,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抱着酒坛子,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俺想俺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