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来百姓的喧哗声,几个孩童正趴在县衙围墙外张望。方铭的目光掠过那些天真的面孔,想起卷宗里记载的,那些被田家害得家破人亡的稚子。
"明日午时三刻,"他抬头看向日晷,阳光在石盘上投下清晰的阴影,"正是阳气最盛之时。"这句话像是说给冯劫听,又像是说给自己,"适合送这等魑魅魍魉上路。"
冯劫闻言,嘴角微微上扬。"方大人明鉴。"
方铭抬手召来王贲与李柒,晨光将他们的影子长长地投在青石板上。
"去各村走一趟。"方铭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让堂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取出一张素绢,上面朱砂写就的"斩"字鲜艳如血,"告诉乡亲们,明日午时三刻——"手指在案几上一叩,惊起一缕浮尘,"田四将在村口伏法。"
王贲接过绢布时,粗粝的指尖微微发颤。这位沙场新将忽然想起昨日审讯时,那个瞎眼老妇用枯枝般的手指在地上划出的血痕。
李柒正要领命而去,忽被方铭叫住。"记得,"年轻的县令目光如炬,"要挨家挨户地通知。"他指尖蘸了茶水,在案上画了个圈,"特别是那些...失去亲人的。"
院外树梢上,几只乌鸦突然扑棱棱飞起。王贲握紧了腰间的刀柄,他明白方铭的用意——这是要让所有冤魂,都能亲眼看到仇人的下场。
随着王贲一行人的马蹄声渐行渐远,田四即将伏法的消息如同野火般在各村之间蔓延开来。
在河西村,一个跛脚的老汉正拄着柴刀在田间劳作。听到消息时,他手中的镰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浑浊的泪水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滚落。他踉跄着跑向村口的古槐树,对着树干上那道深深的刀痕喃喃自语——那是他儿子被田家恶奴打死时留下的。
李家沟的祠堂前,几个妇人抱头痛哭。她们颤抖的手里攥着褪色的红绸——那是当年被迫送入田府的姑娘们留下的最后物件。年纪最大的张婆婆颤巍巍地点起三炷香,青烟袅袅中,仿佛又看见孙女投井前那双绝望的眼睛。
最热闹的要数集市旁的茶棚。说书人一拍惊堂木,将田四的罪行添油加醋地道来。围观的人群中不时爆发出怒吼,有个年轻人甚至当场砸了茶碗,碎片溅了一地。茶棚老板却只是摆摆手,转身从柜底取出一坛珍藏的老酒:"明日此时,请大家共饮!"
夜色渐深,蓝田县却亮如白昼。
家家户户门前都挂起了灯笼,橘红的火光在夜风中摇曳,将整条长街照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