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都不敢抬的妇人,如今却挺直腰杆,指挥着其他人有序搬运。她粗糙的手掌上缠着布条,却丝毫不影响动作的利落。
"有意思。"冯劫轻抚胡须,"连妇孺都..."
方铭的指尖在袖中微微发颤。他想起初到蓝田时,那些麻木呆滞的面孔;再看如今河道中,每一张脸上都焕发着生机。
"冯大人。"方铭突然开口,"现在你明白,为何我不愿派兵围城了?"
冯劫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追随着一个瘦小的身影——那是河西村的孤儿小六子,正卖力地帮大人拉着丈绳。孩子脸上沾满泥浆,眼睛却亮得惊人。
远处传来有节奏的号子声。村民们自发地唱起了挖渠歌,粗犷的嗓音在河谷间回荡。公输墨站在机关兽上,正比划着向几个年轻人讲解什么,阳光下,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像个少年。
王贲突然摘下头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末将从未见过这样的徭役。"他声音有些发哽,"倒像是...像是在给自己家干活。"
方铭轻轻点头。他看见李柒带着几个羽林卫,正把热腾腾的粟米饭和腌菜送到工地上。按照约定,这将是第一顿"现结"的工钱。
"走吧。"方铭整了整衣冠,"回去看看整理好的田亩册。"
三人走下高台时,阳光正好照在河道中央。泥土翻新的气息混合着汗水味,在空气中弥漫。
三人回到县衙,由于大部分人都前往渭河旁了,所以县衙里面的人很少。
方铭、冯劫、王贲三人围坐在巨大的案几前,面前摊开的田亩册堆成了小山。
"这..."王贲的指节敲在一页账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光是河西村,田家就占了七成良田?"
冯劫冷笑一声,指尖划过一串数字:"何止。你看这里——李家沟九十三户,有六十七户的田契都在田家手里。"他翻出一份发黄的卖身契,"连人带地,一锅端。"
方铭沉默地展开最新统计的户籍册。墨迹未干的纸页上,清晰地记录着各村实际人口——比田家当年上报的数目,多了整整三成有余。
李柒轻手轻脚地进来添茶,看见三位大人的脸色,又悄悄退了出去。
"重新划分的话..."冯劫拨动算筹,突然抬头,"每户至少能分到二十亩。"
王贲倒吸一口凉气。他想起自己老家,五口人也就耕着十亩薄田。
"不止。"方铭从案底抽出一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