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只是不信,暗忖着过会子打发莺儿四下扫听一番去。
二人转过梦坡斋,又是一条狭长夹道。
陈斯远就道:“宝兄弟过上几年,知了人事儿,或许便能长进了。”
陈斯远这话暗藏玄机,听着像是好话,可落在宝钗耳中却另有一番滋味。
宝玉的确还小,可他早就知了人事儿!
宝钗来了荣国府二年有余,待到得来年正月下,便满三年了。她素日里总往绮霰斋往来,又哪里瞧不出袭人的异状?便是袭人扮得再好,可宝玉那时不时古怪的眼神儿,宝钗这等冰雪聪明的,又哪里瞧不出?
那会子还不足九岁啊,她那混不吝的哥哥可是直到十二、三方才寻着丫鬟厮混。
这等早早知了人事儿的,坏了身子骨不说,又岂是能托付的良人?
这也就罢了,偏生宝玉还鄙夷功名利禄,只一心做那无所事事、贪花恋色的富贵闲人。
薛家舍了面皮托庇贾家羽翼,求的是贾家护佑薛家平安,总要熬到薛蟠下一代长大成材,宝钗才好撒手。宝玉这般性子,又哪里护得住薛家?
最最可笑的是,就是这般纨绔,宝姐姐还须得与人争抢了才有可能——真真儿是天大的笑话!
宝钗心绪翻涌,禁不住呼吸粗重,旋即掩口轻咳了一声。随即勉强压住心绪,笑着说道:“远大哥说的是,宝兄弟的确差了年岁。”
宝钗顿了顿,正要说薛蟠情形,就听陈斯远道:“前几日见宝兄弟与钟哥儿扯了手儿去见二嫂子,宝兄弟不理钟哥儿家世,如此看来也是有情有义。”
宝钗面上不动声色。
宝玉与秦钟的事儿谁不知道?奈何时下风气如此,且不说福建养契弟成风,单是这京师便有象姑馆。
这男色虽偶有争宠,却因没法儿生下子嗣,极少能威胁到女主子。是以林妹妹或许会在意,可宝姐姐真个儿并不在意。
就听陈斯远又道:“共食同寝,少有争吵,倒是让我想起了两人来。”
宝钗略略歪头观量却不曾言语,心下已有了不好预感。
偏莺儿听得纳罕,此时问道:“远大爷,却不知是哪两个人?”
陈斯远行了两步笑道:“鱼玄机与采苹。”
鱼玄机与采苹都是唐代女道士,此二人共食同寝、相濡以沫,素来为后人津津乐道。
若陈斯远只说了过往好男风者也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