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与松筠相近栽,
不随桃李一时开。
杏园岂敢妨君去,
未有花时且看来。
此诗名代迎春花招刘郎中,乃唐时白居易写给刘禹锡的,时值刘禹锡贬谪归来,仍不改铁骨铮铮、惯会直言,白居易谓其‘不与百花争艳,却独有拔尘绝俗品格’。
二姑娘迎春以此诗自谓,意为兜转一番,她一直在等着陈斯远。
大观园里金钗争艳,迎春瞧着并不出挑,又素来以软弱示人,分明便是最不起眼的那个。此时却一改先前,一双水润眸子里没了怯懦,有的只是一往无前的勇气。
一袭粉红缎面折枝迎春刺绣圆领袍,内衬白色交领袄子,下着白色长裙,外罩大红猩猩毡披风。一双水润眸子,目光灼灼。
陈斯远顿时心下怦然。这世间最美的情话,便是女子脸上若隐若现的那一抹娇羞。
闺阁女子,又有哪个敢直意表白?心思缜密如宝钗,叛逆如黛玉,不相熟之际也不会说出如此大胆直白的话儿。
眼见迎春眸中希冀渐渐逝去,陈斯远赶忙回神道:“好诗。不想二姐姐如此博闻广记,连这等冷僻的诗也记下了。”
迎春笑道:“我才疏学浅,哪里博闻广记了?不过是因着名字,这才多记了一些迎春花的诗词。”
探手一引,迎春道:“远兄弟可有空与我一道儿逛逛园子?说来远兄弟来了许久,咱们还从未一道儿游逛过呢。”
“好啊。”陈斯远应了下。
二人并肩而行,绕过翠嶂,迎春并未往沁芳亭去,反倒朝着怡红院方向而去。这边厢除了住了个夏金桂,如今便是连妙玉也搬离了去。
沿着小径悠然而行,迎春主动提起方才之事,道:“二哥方才所为虽有不妥之处,可说到底也是凤姐姐管的太过严苛之故。便是私底下,老太太也曾说过凤姐姐有些太过的话儿呢。”
陈斯远却道:“我却以为一个巴掌拍不响,琏二哥若真忍不住,大可以在外头养一外宅,又何必什么香的臭的都往自个儿身边揽?”
迎春抬眼瞥了陈斯远一眼,笑着道:“远兄弟品行上佳,自然与二哥是不同的。”
陈斯远笑道:“二姐姐过誉了,生于此世,谁不是白日里戴了一副面具做人?私底下,又是另一副面孔?”
迎春叹息道:“远兄弟所言有理,这世上总有太多无奈,若非不得已,谁又愿意戴另一副面孔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