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干,喉咙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只剩下无边无际、如同吞噬一切的黑色绝望将她彻底埋葬。
生路,在哪?希望,又在哪?这世道,凭什么?!
一股冰冷彻骨的决绝浮上心头。
她挣扎着站起身,抱着孩子小小的尸体,像抱着整个世界最后的残骸,慢慢地、踉跄地走向一处废弃马厩里半塌的横梁。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解下裤带,结成了一个环。
在最后时刻,她仰起头,那深陷在眼窝里的眸子,不再有泪,却燃烧着足以焚毁这世道的怨恨和绝望,凝聚成一句撕破黑夜、带着血泪的控诉,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咆哮:
“贼老天啊!!!”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们?”
“我们辛辛苦苦种田,流血流汗,从不敢少交朝廷一粒粮、一文钱!我们只想守着丈夫、养大孩子,过安生日子!”
“凭什么?凭什么那群豺狼畜生杀了我的丈夫还不够?”
“凭什么他们还要把我这唯一的念想、这还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活活摔死在这烂泥地里?”
“凭什么让他们杀了人,还能在这城里吃粮享福?老天爷!你开开眼啊!为什么不雷劈了这群吃人肉喝人血的畜生!!我这苦命的儿啊——!!!”
凄厉的诅咒和悲鸣在死寂的贫民窟空中回荡,然而回应她的只有更深的死寂。
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她猛地把头伸进了那致命的绳环,双腿用力,踢开了身下垫脚的烂木桩
就在女子那具承载着无尽怨恨的残躯在冰冷的空气中微微晃荡,怀中断气的婴儿头颅上凝固的血液滴落在泥地上,发出几不可闻的“嗒嗒”声时
远处,一队队沉默而冰冷的身影,在军官低声而急促的口令下,正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分成无数十人小旗,扑进了这片散发着绝望气息的贫民窟。
沉重的布靴踏破泥泞和宁静,一场像是早应该到来的报应终于姗姗来迟。
其中,一队隶属于某小旗的明军士兵,在小旗官的带领下,正如同出笼的狼犬般沉默而迅速地扑向这一片区域。
他们刚转过一个堆满垃圾的拐角,带队的小旗立刻抬起手。
所有人齐刷刷止步,紧握武器,警惕地望向不远处的废弃马厩。
空气里弥漫的,不仅仅是贫民窟固有的恶臭,更有一股浓重的、新鲜的血腥气和某种令人窒息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