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之路,非是跋涉,而是熬煎。脚下早已不是凡俗黄土,而是被魔气深度浸染的“死域”,避开魔主眼线,慕容星曜与酒行尊者深入其中寻找着什么。
这里的天空是永远凝固的铅灰色,沉重得仿佛下一刻就要砸落下来,压碎一切生灵。大地皲裂,如垂死巨兽枯朽的皮囊,裂口深处,粘稠污浊的魔息翻滚蒸腾,带着令人作呕的腥甜与腐蚀气息,丝丝缕缕向上爬升,扭曲着所触及的一切光线。
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烧红的铁砂,灼烧着肺腑,更侵蚀着体内残存的仙元与生机。慕容星曜顽强地抵抗着无孔不入的魔气侵蚀,酒行尊者紧随其后。他周身弥漫的酒气不再是往日豪迈的醇香,而是被这死域的气息浸染,变得辛辣、刺鼻,带着一股绝望的焦糊味。那浑浊的老眼深处,不再有半分醉意,只剩下一种近乎枯寂的清醒,一种引而不发、随时准备焚尽一切的决绝。他沉默地跟在慕容星曜侧后方半步,浑浊而锐利的目光如同两柄藏在破旧刀鞘里的绝世凶刃,警惕地扫视着这片天地,每一步踏下,脚下龟裂的黑色焦土便无声地化为齑粉,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转瞬又被涌上的魔息覆盖。
前路茫茫,死寂如渊。唯有两人身上微弱的光芒,在无边无际的污浊黑暗中,挣扎出两粒渺小的星火。
不知行进了多久,前方的景象陡然剧变。那横亘天地、吞噬一切的铅灰色魔云,毫无征兆地被一道无形的界线斩断。
一步之前,是污浊、窒息、绝望的死域。一步之后,是一片凝固的、金色的海。
万里流沙,铺展至目力所及的尽头,每一粒沙砾都如同被时间冻结的黄金,闪烁着一种奇异而冰冷的金属光泽。它们不再流动,死寂地铺陈着,形成一片浩瀚无垠的、静止的沙漠。天空不再是压抑的铅灰,而是变成了一种深邃、粘稠的暗红,仿佛凝固的血液涂抹在天幕之上。无数细碎的星辰镶嵌其中,却并非闪烁,而是如同冰冷针尖刺破天穹留下的孔洞,透出背后无垠的、令人心悸的虚空寒意。这里没有风,没有声音,只有一种足以冻结灵魂的绝对寂静,一种超越凡俗理解的荒古气息弥漫在每一寸凝固的沙粒与每一缕粘稠的血色星光之中。
西域圣境,终于到了。然而眼前这景象,却非祥瑞,更像是一片被永恒放逐的、冰冷的墓场。
“到了”酒行尊者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他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那片凝固的金色沙海,浑浊的老眼里燃烧着警惕与一种近乎本能的排斥。